景玉正在愁眉苦脸计算着,林寞看到了场中正在巡视的工作机器人,突然问道:“每个机器人身上都有能源块,能不能拆下来反充到备用动力上?”
景玉猛地抬头看向林寞,双眼发亮,但又有着幽幽的怨:“这招我的确没想到。我继续算算。”
林寞知道景玉为什么没想到,因为这些工作机器人是她的同类,人工智能对自己的同类也有感情,尽管景玉智能程度非常高,但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计算到自己同类头上。就像是林寞明知把幸存者中老弱病残全部抛弃的话,会提高其他更有机会生存下去的幸存者生存比例,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7小时39分。再在各处抠抠省省也差不多了”景玉计算完了,幽幽道。
林寞将计算结果告诉瓦尔夫。瓦尔夫看到生存有望,顿时精神了许多,立刻开始全船广播:“大家,‘密尔瓦基’号将在8小时后抵达,为了节省能源等待救援,请大家配合一下。第一,我们需要将维生系统调低限度,请大家搜集尽量多的毛毯等保暖品,第二,请大家帮忙将老弱病伤者带进各层的逃生舱中,第三,所有机器人请到安保员高松这里报到。”
在学院时没看出来,瓦尔夫的统筹安排能力很强,他的气质和身份在此时都很讨喜,赢得了幸存者的信赖,而且广播言简意赅。他将所有机器人分配给林寞,然后自己就去指挥着大家将老弱病伤带到逃生舱安置。
景玉暂时控制了林寞的身体,在向所有机器人简单说明了此时情况后,开始着手拆解它们的能源块。保障人类乘客的安全是第一位,所以所有的工作机器人都立刻服从了指令,并两两结伴开始拆解对方能源块。进度非常快。然后景玉就指挥着仅存的7号和31号两个武装机器人将所有能源块搬到一个能源接口,开始寻找工具将能源接入,最后两个武装机器人身上的能源块也被取了下来。
这边景玉控制着林寞的身体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那边瓦尔夫也在指挥着运人。维生系统开始从舒服模式降到了艰难模式,温度立刻降了下来,没有活动的人迅速感觉到了寒意。
最后,所有工作都完成了。所有人都集中在了C5.或许人多聚在一起会让人有种温暖感,也或许是能看到同类会让他们心安,所以大家或坐或卧,等候着自己的结局。
弗蕾亚放下了柏尼丝,她的腿麻了,蹒跚着走到了林寞身边坐了下来。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脸色也很难看,虽然披着毯子,但林寞就算不用窥探她的思维都看出她在恐惧。
林寞伸手握住她的右手,林寞的手很温暖,但弗蕾亚的手却很凉,而且颤抖着无法控制。当她看到林寞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时,她颤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开始打着战,得得作响。
林寞低叹:“你如果冷,我可以抱着你。”
弗蕾亚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林寞的怀中,林寞用毛毯盖好她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身体,将她拥抱在怀中。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那种惊艳的感觉,带有哥特般黑暗背景又具有古典气息的弗蕾亚就像是地球时代北欧神话中那位爱神、战神与魔法之神,凛然高傲,妖娆美丽,可此时弗蕾亚却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弱质女子,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让林寞无法想象。此时弗蕾亚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一眼望去,似乎是大片的黑暗与寒冷,就像是太空、深渊或是地狱。
林寞身上很温暖,但先前他一路奔波,身上不免有些汗味,此时将弗蕾亚搂在怀中,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顿时有些尴尬。想充一下英雄结果还出糗了,他身子挪了一下想稍离开弗蕾亚,起码两人之间有点缓冲地带透透汗味,没想到弗蕾亚揪住了他的衣衫,就像舍不得母亲体温的小猫一样也跟着贴了过来。
林寞大窘,小声道:“我身上有汗味。”话刚说完更窘,脸都红了,景玉躲在意识里客厅里笑得不可开交。
弗蕾亚白了他一眼:“海盗窝里多的是成天不洗澡的脏家伙,你这点汗味算什么?”
林寞虽然遭了一个白眼,不过觉得弗蕾亚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一些,心中稍安,于是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在林寞的体温温暖下,弗蕾亚像冻僵的小兽终于活了过来。身材高挑的她蜷曲在林寞怀中,揪着他的衣服,语气中带着忧伤说:“妈妈也是在一艘失事的飞船上自己逃了出来,当时我还在她腹中,只有三个月大。那艘船上那么多人,只有她一个幸存者。她总说她不该活下来,会不会是老天真的要借这次机会将我这个不该活在世上的多余者收走?妈妈已经在10年前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个黑暗阴险的世间,是不是我也该走了?难道是她在呼唤我吗?”
林寞屈指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一个为了孩子的母亲是世上最勇敢的战士。你母亲辛辛苦苦逃了出来,不就是因为抱着一定要让你活下来让你茁壮成长的念头吗?如果你只遇到这么点困境就消极对待坐以待毙,那你母亲当年费尽心思从失事飞船上逃脱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不是不枉费了她的一片苦心吗?你要相信世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意义。你母亲当年的幸存,或许正是因为要让你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而发生的啊。”
弗蕾亚凄楚地一笑:“从出生到长大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谈何幸福快乐?落到帝国或是联邦手中,以我的身份就算不处于极刑也要终身监禁了吧。我就像一根生活在石缝中畏缩在阴影下的小草,从出生就是那么畸形,怎么可能接受到阳光雨露的滋养?”
林寞扶正她的肩,正视着她的碧眸,很严肃地说:“你的人生掌握在你的手中。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又不是你的错误,你完全可以不再过这么阴暗的生活,去勇敢追求阳光雨露、光明幸福的生活。”
弗蕾亚以为他只是在泛泛地安慰自己,叹了一口气,“我要怎么摆脱这种生活呢?我甚至连离开海盗窝后的落脚地都没有……”
林寞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摆脱这种生活,我可以想办法。”
弗蕾亚凝视着他认真的目光,微微一笑,只是重新倚进了他的怀中,再没有说话。林寞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受海盗窝庇护的杀人逃犯,此时不过是在她面前充大个罢了,自己都潜逃在外,又谈什么帮她摆脱海盗生活?林寞真有这能力,自己也就不会落得这么惨了。
林寞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心中也着实有些怜悯这个可怜的女孩。不过一个出生在海盗窝中的年轻女孩,竟然能成为三首领,弗蕾亚身后到底有着多少他还摸不清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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