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好口渴了,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然后小口小口喝着,不再说话了。
林寞微笑着说:“我们就住在这条路尽头的那个向南拐弯的街区里,是一大排独立别墅,环境非常好,欢迎你去做客。”
这句表面看上去非常友好的邀请其实是非常刁钻的试探,男人本来含了一口啤酒,听到这句邀请时一口气没换过来,竟然呛住了,幸好男人还算机警,立刻一低头,连酒带口水喷了一地。他身边的弗蕾亚貌似好心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哎呀,让你慢点喝你不听,看看喝急了呛着了吧!”
被男人咳嗽声吸引而来的目光又都收了回去,男人咳得满脸通红,但被弗蕾亚轻拍了几下,又感觉骨头都有些酥软了,所以红着脸擦了擦嘴角的酒沫口水,抬起头对弗蕾亚笑道:“哎哟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弗蕾亚似笑非笑地瞥他:“怎么,一听我老乡邀请你去我们新家,你就激动成这样?”
男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又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了,才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弗蕾亚说:“那一片别墅都是几家工厂的工程师住的,起码大前天之前他们还住在那里,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分配给你们了呢?”
弗蕾亚惊讶地说:“那可是工会分给我们的呢,说是无主的房子,怎么照你这么说,是原来的主人突然离开了吗?”
男人脸色顿变,心里道了一句:“谁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死了……”
男人的同伴在另一边叫他,男人起身,恋恋不舍地向弗蕾亚道别,然后离开了。
众人没有说话,都沉默地轻啜着啤酒。林寞根本不知道啤酒什么滋味,只是在分析着刚才获得的信息。
过了一会,那男人和他的同伴一起离开了,酒吧里再没进过任何新客人,酒保面带沧桑之色,显然是阅历丰富的老人物,再加上先前他一再阻止那个男人的多话,想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很难。林寞窥探他的心声,也只能听到这个酒保希望他们早点离开,在这个多事之际不要惹出什么麻烦,于是林寞低声道:“走吧。”
李奥自然是听他安排,于是一行人留下酒钱,离开了酒吧,在他们推门之前,酒保好心送上了一句话:“夜晚10点以后宵禁,你们不要乱走。”
回到所谓的新家里,他们都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尤其男户主和孩子的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被抓走了或是什么,每当他们看到那色彩鲜艳的窗帘,或是看到木桌上摆放整齐的餐具,又或是任何一件这户人家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生活的象征,都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然而他们又必须要待在这里,因为宵禁后不能在外逗留。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但不管怎么说,人总要睡觉的,就算景玉不用睡觉,剩下的8个人总要在这里度过这一夜。二楼的两间卧室一间给李奥和林寞睡,一间给弗蕾亚,所以安东尼和刘易斯都自觉地去搜罗床单被子,准备在一楼打地铺。他们6人将值夜的时间划分好,第一班是一名皇家护卫,然后不值守者迅速入睡。
在楼上的主卧室,李奥将床单铺到了地上,把枕头搬了下来,自己和林寞一人一个,然后坐了下来,咬着唇问道:“难道亚尔林竟然敢隐瞒杀伤人数吗?就目前来看,无论是景玉搜集的情报,还是刚才酒吧得获得的信息,都可以相互验证这一点,而且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处理掉城内的机器人?景玉所说的那两种机器人都是低端机器人,用来做些粗笨工作还行,要是说它们是诺森就太过滑稽了。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再低端的机器人,如果智脑里进驻了人工智能,就不再低端了。”景玉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解释道。
李奥一脸疑问地看向她。
景玉走了过来,跪坐在他们面前,详细解释道:“殿下你知道的,普通机器人无论是高端还是低端机器人,如果没有人工智能进行操作,只有头颅里固定的芯片运行指定程序,那就只能进行一些智能化程度不高的工作,区别只在于性能的优劣。但如果有人工智能进驻它们的芯片,那就相当于在一个普通人类的大脑里进驻了一个天才灵魂一样,虽然身躯很普通,大脑却足够优秀,可以指挥这个身躯做出不可思议的行为。但就像灵魂再优秀,如果脱离了大脑和身体就毫无用武之地一样,人工智能只是一组程序,如果没有身躯可供驱使,那就纯粹是虚无飘渺的存在,对于现实世界来说还不如一缕风更加物质化。”
见李奥听得很认真,景玉又继续说道:“刚才在听那个男人说到全城的机器人所剩无几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如果亚尔林和军方认为这些机器人是诺森,并发生了叛乱,他们不可能区分哪些机器人是受人工智能操作而造反,哪些机器人只是因为程序被修改而被动跟从,那么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消灭掉所有可疑的机器人,它们的躯体不存在了,那么人工智能只能暂时存在于平斯克城的网络系统中,只要关闭网络系统,它们对于现实就完全造成不了什么危害了。我的这个猜测,也正符合目前平斯克城的局面:网络关闭,机器人所剩无几。”
李奥听出一个疑点:“普通机器人怎么会跟着一起骚乱?它们预装的核心程序不是要听从人类命令吗?骚乱这种事可是需要进行情感判断的,它们不应该具有这种功能啊。”
景玉撅了撅唇:“这个,我也不知了,如果城里的网络能重新开启,我或许会发现些什么。但我刚才这个猜测,我感觉是最接近事实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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