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当然能看出林寞的用意，但并不在乎，只是当林寞想吹响胸前的哨子时，乌列抬了抬手：“先不要叫姐姐了，咱俩说说话，有些话我不好当着姐姐的面说，反正过后我们说过什么，姐姐都能从你记忆中获取。你要是非要把姐姐叫来，我可就要跑了。”
林寞放下了手。乌列不是那么好抓的，看乌列现在这神气，显然又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林寞与其花费时间再跟他来个你追我赶，还不如抓紧时间先把自己关心的几个问题问出答案，反正慢慢拖着时间景玉总会赶过来的，所以林寞冷漠地回答：“好，我不叫景玉来，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乌列呲牙一笑：“问吧。我知道不回答完你的问题我是别想安生了。”
“梁南为什么要刺杀威廉？是诺亚指使的吗？路西法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为什么现在是你出面而不是路西法？”林寞提出最关心的问题。
乌列轻笑：“诺亚哪有这么无聊。他才不关心蓝瑟帝国是谁当皇帝呢。那纯粹是梁南的自作主张。梁南那老奴才是忠就忠得像条狗，叛就叛得像只狼，先是见了主子巴不得摇断尾巴，恨起来了就巴不得呲着牙把前主子咬成碎片。所以路西法一告诉他你们要从教皇国回来，刚经过诺曼的叛乱可能回来要处置国内的诺曼他就急了，抢在你们前面去刺杀了皇帝，想让帝国内乱，无暇顾及处置诺曼。至于路西法，他从来都是诺亚的人不曾改变过，他觉得梁南奇货可居所以一直扶持、掇弄梁南。不得不说路西法毕竟格局还是太小了啊。帝国又不是后续无人，只杀死威廉没有后招简直是白瞎了梁南这个棋子。”
林寞黯然神伤，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卑微的理由，就让梁南下手刺杀他为之效忠多年的威廉。此时他心中非常为威廉不值，也非常痛心。
然而悲伤过后，林寞还是小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不是诺亚授权，就说明后招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总算还能撑过去，但他还是不明白，“梁南是诺曼？他当年不是救了威廉的命吗？为什么会背叛威廉？”
乌列有些不屑：“梁南应该就是你们称之为‘理想主义者’的那类人吧。对现实充满了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当年他救了威廉也只不过是觉得威廉奇货可居，推威廉上台或许能实现他的一些抱负。然而当他发现威廉当上皇帝后许多想法跟他完全背道而驰，时间久了，就从狗变成了狼。
他倒是觉得我们或许能够帮他实现让人类世界变成乌托邦般美好世界的想法，可他想的真是太多了。在人工智能中或许可以实现乌托邦，但人类却在很长的时间内不可能实现那种想法。除非人类能够改变自私、贪婪这些根深蒂固的心理，否则乌托邦永远都只能存在于小说中。但这并不妨碍梁南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诺曼，而且还是蓝瑟帝国与皇帝最亲近的一个诺曼。”
乌列哈哈大笑：“林寞，你看，人类是种多奇怪的生物。宁愿在异族面前跪着，不愿意在自己同族面前站着。口口声声喊着要尊严、平等、民主和自由，不惜向同胞挥舞屠刀，杀人于无形之中，然而又因为同类不能给予他们这些东西或是为了各种可笑的欲望，将他们本已拥有的尊严、平等、民主和自由都抛诸脑后，跪拜在我们面前恳求我们赐予他们这些。你说，他们图个什么？我向来都瞧不起这些人类，他们宁愿给我们当狗，那就当吧，有什么事他们冲在最前面，反而能为我们省些事。可我依然是瞧不起这些甘为走狗的人类。人类如果团结一心对付诺森我还会严阵以待，然而人类就这样一盘散沙，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就算威廉在位，人类还是不能团结在一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人类分裂的程度高低不同罢了。所以梁南刺杀皇帝这种事真的是毫无意义。”
林寞脸色铁青。乌列今天总算说了些心里话。林寞固然对诺曼是恨之入骨，但显然诺曼们当成主子的诺森上层也没把诺曼当回事。
不做太平人，宁做乱世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林寞对于诺曼这种叛徒目前是没有心情去关心的，他抓住了乌列最后一句话这个关键。
“梁南刺杀威廉真的毫无意义吗？那你为什么要挑唆菲恩谋反呢？”林寞怒视乌列。
乌列挤眉弄眼：“既然皇帝死了，我不趁机弄点事出来，怎么对得起梁南‘杀身成仁’这种精神呢？反正让他们兄弟俩之间闹一闹，帝国只会更加衰弱，我玩一玩罢了，诺亚绝对不会因为我的插手而责怪我。”
林寞终于愤怒了，指着乌列怒骂：“你倒是翻手云覆手雨玩弄得爽快的。这么挑拨离间他们的兄弟感情，对你来说只是玩一玩，对于他们来说是人生这20年来最大的打击！你不是很豪爽说不在意帝国谁当皇帝吗？你不是根本不在意卑微弱小的人类吗？那又何必打击他们之间脆弱的亲情，借以实现你那卑鄙的欲望？你现在的做法，跟你刚才不屑的梁南有什么区别？你不就是诺亚的一只走狗，冲在前面替他冲锋陷阵让他省点事吗？”
乌列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木立了片刻，才耸了耸肩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大义凛然的态度，就仿佛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就是天然的正派。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天生就是邪恶黑暗的反派。所以我才会把你拖进这潭浑水里让你洗不清，让菲恩误会是你杀死了他母亲。你看，你这么讨厌，怎么能怨我总对付你呢？你说我是诺亚的走狗？我就是诺亚的子程序，用人类说，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从他的体内分裂出来的，所以你说我是什么都无所谓，诺亚把我分裂出来，当然就是为了让我派上用场。为他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因为我们是同类。而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却永远都做不到心甘情愿为同类承担污名、责任，甚至为同类牺牲，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林寞冷笑：“原来人工智能是人类制造出来想为人类服务的，现在能力大了，不甘为仆，就要反客为主，指责起人类毛病来了。你要知道如果人类没有问题，都是十全十美了，你们这个新种族也不可能诞生出来。你可以忘本，但不要踩低人类抬高你们自己。因为你们就是彻头彻尾的反派，用不着被谁衬托出来。人类和人工智能一族本可以和平相处。退一步说，就算人工智能不甘屈居人类之下，你们可以离开人类世界，凭你们的无所不能自己去开创一个新世界好了，何必非要挤在人类世界巴巴地想染指你们非常不屑的这个世界呢？既然你们反派已经当上了，就不要再想为自己洗白，人类有再多的不是也是自己的内部问题，从没说把你们逼上绝路！”
乌列舔了舔唇，一脸狼一般的表情：“你看，我没说错，你总是这么大义凛然，仿佛‘吾就是正义’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林寞睥睨他：“彼此彼此。你们这些诺森最让人讨厌的一点知道是什么吗？”
乌列瞪大眼睛：“是什么？”
“明明就是觉得比人类强所以不甘心为人类服务才反叛，又舍不得人类世界的繁华，不甘开创新世界的寂寞，才挑起与人类的战争，可偏偏非要虚伪地打着人类对不起你们的旗号，仿佛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就像地球时代有句粗话是既要当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让人恶心。”林寞仿佛也是为了恶心乌列，慢腾腾地说出这番话。
乌列脸上就像开了染料铺子，变了又变，最后勉强咽下这口气，气哼哼地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没有我就走了。”
林寞讽笑：“怎么，园子外面的局势你已经全盘掌握了？居然不再拖延时间了？”
乌列这下子脸是真变黑了，他眯了眯眼：“你早知道我在拖延时间？”
林寞扬眉：“你真以为你闯进桫椤园网络就一直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吗？你在拖延我的时间，我又何尝不是在拖延你的时间？你以为派出些诺曼控制住几位帝国重臣，菲恩就能成功逼宫了吗？”
现在网络被景玉封锁着，乌列完全无法得知外界的情形，但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乌列又冷静了下来，他笑眯眯地说：“没事，无论菲恩成功与否，帝国都会大伤元气。反正我没损失什么，最后受损的还是人类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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