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怎么可能重！”
说着，一滴眼泪落到了卫淼的颈侧。
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若是以往，他肯定会问，谁欺负了他的宝贝妹妹，找到罪魁祸首后，必然会将他打得爹妈都不认得。
可是现在，不行了。
他妹妹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
今天，他要亲手，将他交给这个男人。
前厅越来越近，卫淼的步子也越来越慢，每迈出一步，他都觉得有千斤重。
最终，前厅还是到了。
他已经看到坐在上手的爹和娘，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宁王殿下。
“绾，到了！”脚踏在地面上，团扇遮住了眼前所有的景色，只能透过扇面，看到朦朦胧胧的身影。
卫灵绾不好细看，只能在身边一众丫鬟的簇拥下，款步走到莫辰淮身侧。
他也不避讳，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少女偷偷朝身侧看了一眼，正好他的视线也撇过来，无言的喜悦在两人心中蔓延。
“新人行礼！”
新娘去夫家之前，拜别亲生父母是必要程序。卫将军和卫夫人跟前，早就被人摆好了两个蒲团。
卫灵绾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因为莫辰淮的腿脚问题，她打算和父母多磕几个头，就当是代替了。
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想周身顿时传来惊呼声。
少女下意识偏首，只见莫辰淮在韩英的帮助下，已经跪在了蒲团上。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下意识朝她勾了勾嘴角，随后调整好跪姿。
“宁王殿下！”
看到这一幕，卫峰说不震惊是假的，他下意识离开座位，想把他扶起来，却遭到了莫辰淮的拒绝。
“岳父大人，今日您将爱女嫁给我，我给您和卫夫人磕头，那是应该的。就算双腿残疾，这礼也不能废。”
“还请岳父大人，切莫拒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卫峰再拒绝就是不给宁王面子，何况为了女儿，他也不好拒绝。
见人已经坐回了原地，莫辰淮毫不犹豫的，就是三个头。
“好孩子，好孩子。”
卫夫人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抹着眼睛流泪。
宁王看出她对少女的不舍，当即道：“小婿向岳父岳母保证，绾嫁入宁王府后，一定会对她好，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女婿拜完，接下来是女儿。
自己不是卫灵绾，不是将军府的女儿，对于这一点，少女一直记得很清楚。
唯有今天，她有些分不清，她和原主到底谁是谁，原主的记忆大量涌入脑海，让她以为，自己就是将军府的三小姐。
又一次压下上涌的泪意，卫灵绾行跪拜大礼。
“爹，娘，女儿就要出嫁了，你们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有些事不能交给下人，就不要自己动手。再不行还有大哥二哥呢！”
“好，娘知道了。”
卫夫人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声音也哽咽得不像话，“倒是绾你，嫁到王府后莫要任性了，可知道？”
“女儿知道了！”
卫灵绾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还是无济于事，它就像失了控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
卫将军也受到了感染，不过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强忍着。
“绾，爹爹要说的只有一件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安平侯府，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吉时已到，新人是时候该离开了，莫辰淮已经重新坐上轮椅，随着礼官的一声唱和，两人在人群的簇拥下，缓缓离开正厅，离开卫家。
两人的步子都不快，可他们的身影，还是缓缓在视线中远去。
“绾！”
夹杂着泪意的哭声在身后突然响起，左胸口的位置骤然一痛，疼得少女不得不停下步子。
“怎么了？”
莫辰淮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卫灵绾只是摇了摇头。
这种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下意识想回头，入眼的却只有随行的下人。
正厅的位置，也早就看不见了。
男人以为她是舍不得，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不过还是道：“走吧！”
“好！”
安平侯府和宁王府的距离，虽然不近，不过也不算远，这点距离完全无法将卫灵绾一百二十万的嫁妆，全都晒出来。
一百二十万，这出嫁的规格，已经可以和公主媲美了，有心人甚至可以凭此告卫峰一个大不敬。
不过这是佑宁帝的特许，就算有人想做文章，都没有办法。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百二十万，还有二十台还是陛下特意给的添妆。
为了将所有的嫁妆都能晒出来，宁王府在规划迎亲路线的时候，刻意绕了半个京都城。
是以莫辰淮带着卫灵绾，进入王府大门时，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因为皇帝没有出席，是以少女并没有拜高堂，就直接被送进了洞房。
饮了合卺酒，结了二人的发，房内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接下来，卫灵绾只要坐在房间就好，而莫辰淮，则要出去和宾客应酬。
“清荷，让厨房赶紧把王妃的吃食端上来。”
“是！”
一个丫鬟应声退下，里间顿时只剩下她和莫辰淮两人，清水清风都在外间候着。
少女手中的团扇还没有拿下，男人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惊得她不由得瑟缩起来。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海鲜粥，你一天没进食了，一会儿记得吃。”
“好。”
男人的手还未放开，甚至越抓越紧。
“我晚上要去应酬，回来可能很晚，你若是困了就不必等我了。”
“好。”
少女又一次乖巧的应下，这般模样的她，莫辰淮真的很少见，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唔...?”
隔着扇面，男人唇上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几乎要灼伤她。
莫辰淮并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著，他只能忍下。
“我走了，让你身边的清风清水，进来陪你吧！”
等卫灵绾回过神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轻轻咬著下唇，似乎在品尝刚刚的温度。
所以，南淮坏了规矩，对吧？
在家上妆的时候，喜婆就将成亲时的注意事项，全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她。
什么出了娘家门，就要少说话，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说话，就算要说也得简洁明了。
此外，进夫家门之前，不能吃任何东西。
原本卫灵绾对这些，都是嗤之以鼻，然而介绍完事项后，那喜婆又补了一句。
“如果小姐不能做到这些，那您和宁王殿下的婚姻，很有可能就不会被天上的姻缘娘娘祝福。”
原本打算听一半扔一半的少女，立刻打起了精神，一直装乖到刚刚。
虽然南淮坏了规矩，可她自己是一直遵守的，所以姻缘娘娘，应该还是会祝福她的吧？
对于自己和莫辰淮的感情，就算卫灵绾心里怀疑喜婆话的真实性，也不妨碍她会遵守。
没多久，王府里的青荷，带着吃食进来了，少女饿了一天，毫无顾忌地大吃特吃。
与此同时，前厅却因为二皇子莫辰渝，闹开了。身为今上最看重的皇子，又是莫辰淮的哥哥，莫辰渝在宴席上的位置最为尊贵，宁王殿下向宾客敬酒，最先敬的也是他。
可让人意外的是，在莫辰淮来之前，齐王就已经独自喝上了，自斟自饮，任谁来劝，酒还是一杯一杯地下肚。
等宁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醉了。
所有宾客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向极度克制的齐王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七，七弟...”
莫辰渝似乎还有几分清醒，看到韩英推着莫辰淮出现，立刻摇晃着身子，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二哥这是怎么了？七弟还没来，您怎么就喝上了？”
男人脸上挂著和善的笑，似乎对他这副模样，并不感到意外。
就算不在前厅，这里面发生的事，也会有人一一向他汇报。
莫辰渝此时已经走到莫辰淮跟前，似是知道自己站不稳，他登时就往地上一坐，身子靠在了他的轮椅上。
“七弟，二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醉酒之后的齐王殿下，几乎变了一个人，说话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文文弱弱，而是有多大声，就喊多大声。
所以，现在所有宾客都知道了，二皇子自称对不起宁王殿下。
“二哥这话何意？”
莫辰淮脸色丝毫不改，反而变得越发温和。
莫辰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摇著头，嘴里一直重复著：“我对不起你，七弟，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的视线也越来越多。
宁王随意瞥了一眼那些人，又继续开口。
“二哥这话就不对了，你我同为父皇的儿子，都是大梁的臣子，你又怎么会对不起我？”
一个“父皇”，像是刺激到了他，眼泪登时从眼眶中冒了出来。
“对，父皇，是父皇。”
莫辰渝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如果没有父皇，七弟你...我也不会...嗝！”
突如其来的酒嗝，打断了他的话，一群看戏的官员，顿时露出遗憾的表情。
刚刚差一点，似乎就能听到皇室秘辛了。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觉得庆幸，皇室的秘密可不是那么好听的，说不定就是以命为代价。
莫辰渝的酒嗝，带来了臭气熏天的酒味，它们冲着莫辰淮扑面而来，尽管如此，男人的脸色依旧没变。
齐王已经靠在他的轮椅上，睡了过去，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把他解决了。
“来人，准备一间客房，送齐王殿下去休息。”
“是。”
下人还未动作，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慢著！”
宾客自发分成两列，安王莫辰洋正朝莫辰淮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今儿是七弟大喜日子，五哥公事繁忙，所以来迟了，还请七弟多多见谅。”
“五哥客气了，比起臣弟的婚事，还是公事重要。”
莫辰洋瞥了一眼已经睡着的莫辰渝，笑道：“二哥这是怎么了？宴席还没开始就醉了？”
“怕是酒量不佳。”
安王又看了一眼莫辰渝身侧的下人思量片刻，他再次开口道：“本王刚刚听说，七弟这是打算，将二哥送往客房？”
“二哥喝醉了，臣弟让人将其送去客房休息，并无不妥。”
“七弟这般细致体贴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妥呢？只是...”
莫辰洋大手一挥，立刻就有几个陌生面孔小跑过来，安王笑着走到她们身侧。
“七弟不出门，可能不认识他们，这些都是齐王府上的下人。”
“来你这儿的路上，本王刚巧遇到了二嫂，她担心二哥酒量不佳，扰了七弟的宴席，所以让本王带了下人和马车过来，刚好接二哥回家。”
“还不快去接你们的主子？”
几个下人立刻上前，迅速抬起莫辰渝，而后离开大厅，那动作可谓相当娴熟。
莫辰淮就看着他们的动作，丝毫都没有阻拦的打算。
他的五哥，竟然这么害怕，莫辰渝住在他府上吗？
也是，万一二哥做梦说些关于十年前的事，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可是也会遭殃的。
毕竟为了二儿子，一个安王，佑宁帝也不是不能牺牲。
插曲随着齐王的离开，迅速被人们遗忘，前厅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模样。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二皇子拉着王爷，哭了？”
卫灵绾虽然处在后院，可前厅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错过，谁让她有清水这么个机灵鬼呢？
这会儿她刚刚喝完莫辰淮准备的粥，结果就听到这么个消息。
“知道原因吗？”
清水忙不迭的点头：“据奴婢观察，齐王殿下似乎是，喝醉了？”
所以是发酒疯吗？
还是其它什么？
卫灵绾了解的消息不多，不敢随意乱猜，不过清水却提醒了她一件事。
“那个，你叫清荷是吧？”
少女问向角落里的一个丫鬟。
清荷立刻应声：“回王妃，正是奴婢。”
“好的，那清荷你带清风，去帮王爷准备些醒酒汤吧，前头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
清荷低声应下，立刻带着清风出去了。
她是上个月，才被苏管家送到王府内院的，在此之前，王爷身边从来不需要女子服侍。
她虽然自小在宁王府长大，可原本也就是跟着老子娘负责府里浆洗，进内院服侍还是第一次。
而进内院的第一天，苏管家就对她多番提点。
“清荷，有一件事你得记住。
让你进内院，不是伺候王爷，而是伺候王妃，希望你不要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若是被主子，或者我发现了，立刻发卖出去。”
正是这份提点，让清荷在卫灵绾进门后，表现的格外乖巧听话。她知道苏管家的行为处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夜色渐深，前厅的声音慢慢降下来，卫灵绾也已经沐浴换了一身衣裳。
少女倚着床栏，手里拿着本书，不过却一个字都没瞧进去，
“清水，你再去打探打探，看他们结束了没？”
“小姐，奴婢才回来呢！”
“死丫头，都会和我顶嘴了！”
少女卷起书，佯装要去打她，清水直接跑远。
“小姐，今儿可是您的新婚之夜，太暴力可不行！”
“嘿，你...”
这会儿卫灵绾真打算动手了，不成想才穿上鞋子，就看到莫辰淮自己驱著轮椅，进了房间。
“绾绾，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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