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冬继续道:“如今这两批银子,小姐说了,权当是投石。”
“投石问路也好,投石填坑也罢。小姐的意思很明白:这金山银山砸下去,若林家还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重振不了门楣,做不回当年那个能在金陵城挺直腰杆的林家...”
如冬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林家人,语速放缓,字字如冰:
“那便趁早卷铺盖滚蛋!省得杵在金陵碍眼,丢人现世!小姐眼中,可容不得半点废物点心当亲戚!”
这话毒!
然而,厅堂内一片死寂后,响起的却是林子渊哽咽却坚定的声音:“如冬姑娘,请...请回禀表姐!今日之言,林家人刻骨铭心!若不能重振门楣,我林子渊第一个无颜苟活,自去跳了护城河!”
“对!宁丫头骂得对!”林知节老泪纵横,“是我们无能!这银子是林家翻身的命根子!要是再立不起来,不用宁丫头赶,老夫自己找根麻绳了断!”
林晚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用力点头。
林家,终于可以大施拳脚了。
谢桑宁这番话虽诛心,却是不争的事实!
给了金山银山还站不起来?那不如趁早去死!
银子!银子!银子!
在庆国,没有银子开路,才高八斗也寸步难行!
科举、打点、人脉...哪一样不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林家老大林子深,谢桑宁的大表哥,满腹经纶又如何?
家道中落,连金陵的官学都上不了,没有银子疏通关系,只能被逼到穷乡僻壤,和寒门学子挤破头争那寥寥无几的乡贡名额!
离家三载,前途渺茫。
如今有了钱,便能替他打点!
什么清高?什么不该走捷径?
呵!
当所有竞争者都在抄近道、攀高枝时,你有通天梯却偏要赤脚爬山?
那不是清高,是愚蠢!是自绝前程!
想改变这不公的世道?
行!
先想方设法爬到那制定规则的位置上再说!
否则,空有满腹才华,却连施展的平台都挤不进去,不过是痴人说梦,徒惹人笑!
就像谢桑宁,让她手下的学子们应试。
他们没有真正的才华吗?
有,当然有。
但是有才华又如何?只有通过应试考上了,才有空间和资格去施展自己的才华!
若是考不上,一切都是瞎扯蛋!
这便是现实。
林知节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多年未见的锐利精光,沉声道:
“开库!点银!从今日起,林府上下,勒紧裤腰带,也要把这银子,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花在刀刃上!重振林家,就在今朝!”
——
这送银子给外祖家的泼天手笔,传遍了金陵。
自然也传到了大皇子裴乙的耳朵里。
“蠢妇!无知蠢妇!”
裴乙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剜了心尖肉!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他眼里,那早已不是谢桑宁的私产,而是他未来夺嫡路上的军饷基石!谢桑宁嫁给他后,她的钱自然是自己的钱!
那是他豢养私兵、拉拢朝臣的底气!
是他裴乙的囊中之物!
如今,竟被这女人如此轻飘飘地、大张旗鼓地送去了林家?!
“那是本殿下的钱!本殿下将来的钱!林家那等败落门庭,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给他们?暴殄天物!愚不可及!”
他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不能再等下去了!谢桑宁简直就是散财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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