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干眼泪,又仔细地将那张被泪水打湿的纸笺抚平,贴身收起。
然后,她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已经有些褪色,但针脚细密的旧香囊。
那是小朵给她绣的香囊,上面是她入宫后远离的林家庭院景致。
大槐树下,有一主一仆,两个少女,笑眼盈盈地望着对方。
她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抬起头,看向水仙。
“皇贵妃娘娘,我不会原谅你,你对我,也并非真心。”
林答应仍旧揪着她落魄时,去寻水仙,水仙却未能及时察觉到她的失落保护她这些小事不放。
“我们之间,只有成败,没有恩义。”
“但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紧握的香囊上,语气变得轻柔,“我错过了小朵……不能再辜负她最后的心愿。”
“我不会再寻死了。”
“皇贵妃娘娘,请您放我入冷宫!”
她不想在这后宫里待下去了,这里是她变得不像自己,又失去小朵的地方。
水仙许诺了她,让人安排她入冷宫的相应事宜。
昭衡帝全权让她处理这事,他对林答应已经毫无情意。
林答应即使不进冷宫,这辈子估计也再不会有面圣的机会。
林答应毫无眷恋地离开了,她跟着内务府的人往冷宫的方向走去了。
那里,她会开启新的生活。
水仙看着她单薄而决然的背影消失在宫门拐角,心中那点怜悯更深。
她低声对身旁的听露吩咐:“去寻冷宫的刘太妃,将这里的情形告知,请她……暗中照拂一二,莫要让人再欺辱了她。”
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林答应被废为庶人,贬入冷宫,如同薄雪落在宫廷的屋檐上,昭衡帝下朝后,并未如常先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而是径直摆驾礼和宫。
此时,正是众妃嫔晨省请安之时。德贵妃、婉妃、静妃等俱在殿内,按照位分端坐,言笑晏晏,实则各怀心思。
“皇上驾到——”
通传声起,众妃连忙起身整理仪容,准备迎驾,脸上皆带着期盼笑容。
然而,昭衡帝大步踏入殿内,目光却仿佛自动过滤了其他人,直直落在端坐主位的水仙身上。
他步履未停,越过纷纷屈膝行礼的众人,径直走到水仙面前。
在所有人难掩嫉妒的目光注视下,他极其自然地执起水仙垂在身侧的手腕,指尖感受着她的温度,英挺的眉宇微皱,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朕听闻你昨夜为林氏之事奔波,又批阅宫务至深夜,脸色瞧着有些倦怠,可是累着了?”
昭衡帝不赞同道:“这些琐事,交给底下人去做便是,何必亲力亲为?”
他这话语这举动,仿佛无视了满殿的妃嫔,仿佛这礼和宫内只有他与水仙二人。
水仙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微笑。
“臣妾不累,劳皇上挂心。”
昭衡帝却不以为然,转头对躬身侍立的大太监冯顺祥吩咐道:“去,将暹罗国新进贡的那匣子珠宝,全都送到礼和宫。那些东西成色尚可,给皇贵妃镶首饰、嵌在衣裳上玩儿,或者赏人都行。”
一匣子进贡的珠宝!
还是新贡的!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全都给了瑾皇贵妃“玩”?!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婉妃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德贵妃垂眸不语,似无所感。
其他位分低的妃嫔,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份毫不掩饰的偏宠,让每一个妃嫔,心中存着嫉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所有的酸涩不甘强行咽下。
昭衡帝仿佛浑然不觉自己引起了怎样的波澜,又温言与水仙说了几句,这才仿佛刚看到满殿行礼的妃嫔一般,随意挥了挥手:“都起来吧。朕与皇贵妃还有事要议,尔等若无要事,便跪安吧。”
众妃嫔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强撑着笑脸,依序退下。
晨省散去后,德贵妃却并未立刻离开,她放缓脚步,待其他人都走远了,才折返回来,面露忧色地对正准备回内室的水仙低语:
“皇贵妃如今圣眷正浓,又掌着宫印,自是好事。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树大招风,慈宁宫与景仁宫那边,怕是难以安心。皇贵妃须得多加留意,万事小心。”
她的话点到即止,但水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不过,她不懂的是,为何与皇后走得近的德贵妃会特意过来提醒她。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省得。”
水仙颔首,心中警铃微作。
送走德贵妃,水仙刚要去内室与昭衡帝相见,还没来记得迈开脚步,就被银珠脚步匆匆进来拦住。
银珠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确认昭衡帝不会听到以后,才凑到水仙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急禀报:
“娘娘,我们安插在端亲王府外的眼线传来急讯,碧落姑娘……她身份暴露被端亲王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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