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残部仓促撤退，左臂被流矢划伤，鲜血浸透了玄色铠甲下的衣袖。
战场的失利如同冰水浇头，但更让他心如刀绞的，
是宋晚凝被秦衍“救”走了。
撤退路线必经一片白桦林。
林叶枯黄，在秋风中瑟瑟作响，平添几分萧瑟。
就在队伍即将完全没入林地深处时，秦铮猛地勒住战马。
他回头，望向远处尘土尚未完全落定的战场方向。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小车，在少量精锐骑兵的护卫下，正欲驶离，汇入秦衍大军的主营。
那是接走宋晚凝的车驾。
似乎心有灵犀，车帘在那一瞬间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了一角。
宋晚凝的脸露了出来，隔着一箭之地，远远地望向他。
秋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楚楚可怜。
她的目光穿过厮杀的余烬，穿过溃退的士兵，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秦铮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
他看见她抬起手，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那口型，秦铮看得分明——
“等你。”
无声无息，却狠狠撞在他的心上。
下一秒，车帘落下，隔绝了他的视线。
小车在骑兵的护卫下，加速驶离，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
秦铮僵在原地，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
伤口处的疼痛远不及此刻心中的万分之一。
被秦衍带走时，
她想的，竟然还是他和孩子！
她心中是有他的！
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都在等着他！
是秦衍！
他抢走了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此仇不共戴天！
“王爷，追兵快到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副将焦急地催促。
秦铮猛地回过神，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挫败被狠戾取代。
他深深望了一眼宋晚凝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将那抹身影刻入骨髓。
“走！”
他低吼一声，调转马头，策马扬鞭，冲向白桦林深处。
他败了这一仗，但战争远未结束。
他秦铮看中的，从来都要得到。
皇位也罢，女人也好，他绝不会放手！
凝儿，等着我。
总有一天，我会踏平这山河，将你重新夺回来！
秦衍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必要他百倍偿还！
御帐之内，灯火通明。
宋晚凝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宫装，头发也重新梳理过。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悸。
她坐在榻边，秦衍则坐在她身旁。
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
“凝儿，都是朕不好，是朕没能护好你，让你受了这般苦楚。”
秦衍语气满是愧疚与后怕，端详着她，“那逆贼……他可曾苛待于你？”
宋晚凝抬起泪眼，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哽咽：
“没……王爷他……虽将嫔妾囚于别院，但衣食并未短缺，也未曾……未曾苛待。”
她适时地流露出些许难以启齿的屈辱，却又强作镇定，“只是嫔妾日夜思念陛下，又担心腹中龙裔……心中煎熬，度日如年……”
提到孩子，秦衍精神一振，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更是怜爱万分。
“苦了你们母子了。如今好了，回到朕身边，再无人能伤害你们分毫。”
他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感受着她的依赖和脆弱，心中充满了作为男人和君王的满足感。
宋晚凝顺从地靠在他肩头，脸颊贴着他冰凉的铠甲，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一小片衣甲。
她演足了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戏码。
每一个颤抖，每一次抽泣，都恰到好处地牵动着秦衍的心弦。
“陛下，”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怯生生地问：
“我们……何时回京？嫔妾想阿姐了，也想……想我们自己的家。”
“回，很快就回！”
秦衍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大军稍作休整，清点完战利品，朕就带你凯旋回朝！朕要告诉天下人，你宋晚凝，是朕失而复得的珍宝！”
宋晚凝依偎着他，柔顺地点头。
唇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极淡的弧度。
帝王的承诺，从来都如镜花水月。
她想要的，可从来不是依附于人的“珍宝”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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