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股猛力,隐形人挣开了两个敌人,半跪半起。肯普死死揪住他,像猎犬咬住了公鹿;十几只手在隐形人身上又抓又扯。车夫抓到了脖子和肩膀,又把他按倒在地上。
一群人又滚作一团。我不得不说,有几脚踹得极重。接着,只听一声狂呼:“饶命!饶命!”声音很快低下去了,最后像是一声呜咽。
“让开,你们这些笨蛋!”肯普的声音闷闷的。几个魁梧的身影迅速退开了。“他受伤了,快散开!”
众人一阵推搡,很快腾出一块地方,一圈焦急的面孔望着医生跪在离地面十五英尺的空中,双手抓着地上看不见的胳膊。他身后的警察抓着看不见的脚腕。
“别让他逃了。”一个大块头工人嚷嚷;他拎着一只血淋淋的铁锹。“他是装的。”
“不是装的。”医生说着,谨慎地抬起一只膝盖,“我会抓着他。”医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因为嘴唇破了,说话吐字不清。他松开一只手,似乎在脸上摸索。“嘴唇都是湿的。”他惊呼一声:“上帝!”
他一下子站起来,接着又挨着看不见的躯体跪下了。又是一阵推搡、一阵重重的步子,又有不少人围拢过来。镇民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快活板球手”的几扇门也一下子推开了。几乎没人说话。
肯普的手似乎在空气里摸索。“他没有呼吸了。”他又说:“他好像没有心跳了。肋骨——哎!”
一个老妇人从那个魁梧的工人胳膊底下张望。她突然尖叫一声。“快看!”她用皱巴巴的手一指。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都清楚地看见玻璃一般透明的轮廓,静脉、动脉、骨头、神经都清晰可见,还有一只手,软绵绵地按在地上。在他们的注视下,手渐渐有了颜色,不再透明。
“嘿!”警察嚷道,“他的脚也显形了!”
就这样,从他的双手双脚到四肢,再到五脏六腑,这离奇的变化继续着,就仿佛毒液在缓缓蔓延。先是细小的白色神经,再是灰暗模糊的胳膊,接着是玻璃一样的骨头和错综复杂的血管,最后是肉和皮,从暗淡的雾蒙蒙的颜色迅速变深变浓。没过多久,他们看见了他凹陷的胸膛和肩膀,扭曲受伤的五官也现出轮廓。
众人让开了一点儿,好让肯普站起身。就这样,他们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可怜的尸体,他伤痕累累,看模样约莫三十岁。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的——并非因为衰老,而是白化病那种白;他的双眼如同石榴石。他双拳紧握,双眼圆睁,脸上是一副愤怒又痛苦的表情。
“把他的脸盖上!”不知谁说了一句,“发发慈悲,把那张脸盖上吧!”三个调皮鬼挤到人群前头,立刻被人转过脸,打发走了。
有人从“快活板球手”拿了一张被单,盖住了他的尸体,把他抬到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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