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时卓深影一直在生闷气。
今天早上醒来后，她特意跑去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的能量身又变回了玛丽莲的样子。
她连忙照着记忆，在意念里想象卓深影的样子。
但费了半天劲，那长发披肩的白衣少女始终只是浮在玛丽莲形象上的一个叠影。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能量身出了故障，就试着让自己变成另一些形象，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能轻易被实现，唯独她想变成卓深影时，却怎样也做不到。这件事情有些蹊跷，然而她看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因为又变成了玛丽莲的样子，所以无论她对着镜子做什么表情，都显得别扭，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山寨味的赝品气息。她回想起昨夜面对波夜空时露出的那个迷人微笑，因为当时她呈现出卓深影的样子，所以她笑起来时行云流水，一切好像理所当然。然后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不到十二小时。
在镜子前忙活了好一阵，依旧没有效果，卓深影不由得沮丧，只好放弃了尝试，让自己的能量身重新落回到白雨的肉身里，然后操纵着白雨的手，再次拿起了卓霓裳的日记，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她又一连看了好几遍。每次看，都好像又经历了一遍妈妈生前遭遇过的委屈和痛苦，仿佛她真的和那个叫卓霓裳的女人曾经身连着身、心连着心。
天色暗下时，她合起本子，抬起头，发现波夜空已经坐在了房间里，正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好奇地看着她。
卓深影心里一惊，面子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打声招呼？”
波夜空低下头，看了看腕上那块蠢笨的电子表：“没多少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就一直趴在那里看我？”卓深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自己也感觉笑得有些假。
波夜空皱了皱眉头，指了指正被她操控着的白雨，说道：“你能不能不要笑啊？你看，人家白雨本来多可爱的一个小朋友啊，被你这么一笑，就跟个要给人下套的奸商似的。其实，你刚才哭的时候，才比较自然嘛。”
“什么意思？”卓深影转头看了看镜子，白雨的脸上并没有泪痕。不过，刚才在意念里，她确实有过伤心落泪的感觉，但不知道波夜空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表面上，你现在依附在白雨身上，但在我眼里，你还是卓深影，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反正就是这样的。”波夜空好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连忙解释。
卓深影冷冷地看着波夜空，过了很久，才终于确认对方没有在说谎。心里不由得更加郁闷，就在这时，她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能量身随即从白雨的体内脱离了出来。
卓深影向镜子里望去，发现自己果然又变成了那个白衣黑发的东方少女。
“怎么会这样的？”卓深影脱口而出。
“什么？”波夜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卓深影没有说话，只是试着在意念里，想象着玛丽莲的形象。然而对面的镜子里，并没有出现玛丽莲的影子，她又试着观想了一些别的形象，但镜子里的影子始终还是卓深影。
“你在看什么？”波夜空好奇地凑在她身边，也往镜子里看了起来，“你是很好看，但没必要这么自恋吧？”
“闭嘴！”卓深影呵斥道，然后指了指门口，“出去！”
“为什么呀？”波夜空挠了挠头，“你都还没问我，为什么来找你。我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管好消息坏消息，现在都请你马上离开，我不叫你，就不要进来！”
卓深影不容反驳地说道。
“你这个样子虽然有些蛮不讲理，但看着还蛮帅的，简直迷死人了。”波夜空脸上又露出花痴一样的表情。
卓深影恶狠狠地瞪着波夜空，波夜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好悻悻地摇了摇头：“好吧，好吧，听你的还不行吗？”
说完，他磨磨蹭蹭地出了门，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卓深影，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卓深影没搭理他，伸出手指，隔空一点，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几乎撞在了波夜空的鼻子上。
确认过波夜空已经看不到自己，卓深影转头又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她的能量身此刻又变成了玛丽莲的样子，无论她怎样努力，卓深影都只是一个浅浅的叠影。
就在她打算重新叫回波夜空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波夜空已将脑袋从缝里凑了进来。
卓深影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回头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果然又变回了那个白衣黑发的东方女子。
因为看到卓深影没有再要把自己赶走的意思，波夜空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旁，一边看着镜子，一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自恋吧，尽管自恋，只要让我跟着你一起恋就行。”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卓深影皱了皱眉头，发现镜子里自己皱眉头的样子，已完完全全是人类女孩的样子，七分厌烦，三分骄傲，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做到的。
“又怎么啦？看见什么了？”看卓深影正在出神，波夜空一脸讨好地问。
“对了，想问你个事。”卓深影眼珠子一转，然后把自己的能量身在玛丽莲和卓深影之间来回变异的情况说给了波夜空听。
“你早说呀。”听完卓深影的描述，波夜空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道，“我不跟你说了吗？我智商390，这种事情，你问我就对了。我们是拍档，你对拍档要有点信心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卓深影板起脸，打断了波夜空。
“OK！OK！”波夜空拍了拍胸脯，稍做停顿后，接着说道，“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卓深影连忙搜索了一下能量身里储存的信息，找到了相关内容：“你是说在一个箱子里放进一只猫和一些毒药，猫有一半的可能被毒药毒死，那么在箱子被打开前，这只由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想象出来的猫，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你说的是这只猫吗？”
“对对对，说的就是这只猫！”波夜空忙不迭地点头，“按量子力学的观点来看，这只猫有可能是活的，也有可能是死的。只要不打开箱子，两种情况是同时存在的，但只要打开箱子，猫是死是活，就会由观测它的那个人来决定。”
说到这里，波夜空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卓深影，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卓深影瞪大眼睛问道。
“这不明摆着的吗？现在你就是那只薛定谔的猫，因为你的能量身本来就是一种量子态，所以不用箱子，只要我看你一眼，就马上现世。你是卓深影，还是玛丽莲，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波夜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看见的嘛，只要我心里认为你是什么样子，你就会是什么样子。”
“但我自己心里认为我是卓深影，为什么在镜子里，我看见的却还是玛丽莲？”
“这就是区别！你是‘想’成为卓深影，我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看见了。”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波夜空得意地舔了舔嘴唇，说道，“因为！你是‘想’，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和你‘想’认为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你是作为你主人的分身‘想’要看见卓深影，所以你的量子态自然就会呈现为两个影子。”
“但为什么除了卓深影，我‘想’变成任何人的样子，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卓深影面带讥讽，也故意在“想”字上加了重音。
“因为那些人和玛丽莲一样，在你的潜意识里是没有区别的，都只是你主人的一个幻影而已，但卓深影对你来说，却不是蜜之蜃姬的幻影，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状态。两者的区别就在这里！”
卓深影心里一震，似乎有点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了，连忙问道：“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我的能量身完全变成卓深影的样子？”
“简单啊，”波夜空一脸自得地跷起了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只要你跟我长相厮守，这不就OK了吗？”
卓深影鼻子出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波夜空一眼，拖长语调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就是花痴的意思？”
“对啊，我师父就是这么说我的。”波夜空完全没把卓深影的讽刺当回事，甚至还有些得意，“有什么办法啊，生来就是这种脾气，一看到美女就激动。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为这事我不知道挨了我师父多少打，脑袋三天两头肿得像猪头。不过，最近好点了，自从见到你，我对其他美女就兴趣不大了。”
“你师父？”卓深影心里一动。
“我师父是个秃驴，就是和尚的意思。不过，他脑袋其实不秃，头发比草还多。”
“你师父是不是教过你什么奇怪的技能，所以你才会看得见卓深影？”
“没有。那老迷信总说我定力太差，什么本事都不肯教我，倒是我那些师兄弟都跟他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来说，我就是他用来剥削的童工。不过，谁让我智商高啊，他教别人的那些狗屁功夫，我随便整个机器出来就能搞定。他那些封建迷信和伪科学，哪儿比得了我的真科学啊？”波夜空说着，得意地舔了舔嘴唇。
“这么说来，你身上是带了什么仪器吗？”卓深影一边说着，一边靠拢过来，在波夜空身上搜索起来。
“没有啊……干什么……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这不公平，你碰得到我，我碰不到你，这是一种不平等的男女关系……”
卓深影没搭理波夜空，伸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搜了好几遍，却什么也没发现，悻悻地住了手，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让你帮我查的事，查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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