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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不恨了(1 / 2)

宁清洛踉跄着后退几步,额头抵着冰凉的门框。眼前的父母宛如两具狰狞的鬼魅,在昏暗烛光下互相撕咬。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发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你们……"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喉头滚了滚,最终什么都没出口。

忽然转身推开房门,寒风裹着雨水扑面而来,打湿了他的前襟。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雨幕中,冰凉的雨水顺着衣领灌进脖颈,却浇不灭心头那把灼烧的火。身后传来宁夫人凄厉的呼喊,他却加快脚步,在雨水泥泞的径上越跑越快。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他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可他现在感觉不到疼,只感觉喘不过气,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他爬起身继续跑,任凭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痕,仿佛要把这一天所有的荒谬都冲刷干净。

终于跑回兰院,他"砰"地一声关上院门,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在地上。湿透的衣衫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他抱起双膝,把头深深埋了进去,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

听宁家好一阵闹腾,她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管。

就连过年都是在自己院子里。

什么一家团员?她的家还像是个家吗?

开春后,春雨一连下了三天。

兰院的院门依旧紧闭,宁清洛恨不能把自己的屋门也用木条封了。

春桃曾趴着门缝往里瞧,只看见满地散乱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又被粗暴地划掉。

"姐,吃点东西吧……"春桃每日都在门外轻声劝,却从没得到过回应。

府里风声鹤唳。

听宁夫人被关在了偏院,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三餐都是从窗递进去的。

而谢家姐谢雨柔,据被连夜送回了谢府。

春桃听洒扫的婆子们私下议论,那晚老爷的剑都架在谢姐脖子上了,最后却收了手,让人用马车送了回去。

"怕是顾着两家的体面……"婆子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听临出门时,谢姐回头看了眼府门,那眼神……啧啧。"

雨声淅沥,屋檐下的雨滴串成透明的珠帘,一颗颗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的水花。那些水坑里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无数个破碎的镜子,映不出完整的影子。

兰院的海棠花早已被雨水打得七零八,嫩粉色的花瓣漂浮在积水上,打着转儿缓缓沉没。春桃站在廊檐下,裙角被飘进来的雨丝打湿,暗色的水痕在裙摆上晕染开来。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盒,那瓷碗里的莲子羹早已不再温热,白色的瓷勺静静地躺在汤面上,像一弯的月亮。

突然一声"吱呀"响起,木门被缓缓拉开。春桃猛地抬头,看见宁清洛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她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几缕细丝被风吹得轻轻摇曳。

"广平王府最近可有消息?"宁清洛的声音很轻,仿佛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话,话语里带着一丝沙哑。

春桃急忙放下食盒,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姐……有的,老爷今日还来看您……"她咬了咬下唇,"是您要是不想嫁了,就不嫁了。"

院外的梨花树被风刮得"簌簌"作响,一朵残花打着旋儿在宁清洛的肩膀上。她伸手取下那朵花,细白的手指捻着花瓣,慢慢攥紧。

"我想嫁。"她抬起头,眼里泛起奇异的光彩,唇角扯出一个近乎凄楚的笑,"特别想。"

雨水顺着屋檐滴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滴答、滴答",像某种无情的计时。

春桃看见姐的手指在袖中微微发颤,听见她声音里的决绝与悲凉。

那棵老梨树被风吹得弯下腰,抖一地花瓣,仿佛在为谁送行。

连续阴雨的天终于放晴,兰院的青石径上还残留着积水,倒映着微蓝的天空。宁清洛推开紧闭多日的院门,阳光倾泻而下,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她抬手挡了挡光,指尖被日晖描上一层浅金色的边缘,像是终于触碰到外界的鲜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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