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马上就会来查,她私藏家产,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吗。”
这话刚落地,村口就传来自行车铃铛声。
公社的王干事带着两个民兵,骑着二八大杠碾过晨露赶来,车把上还挂着封信。
“刘欢,有人举报冷月凝私吞家产,这是证据。”
王干事跳下车,刚要递信,却被冷月凝拦住。
“王干事先别急。”
冷月凝从旁边的药箱里掏出个信封,
“这是今早邮局老张头托我转交的。”
“说是有人冒用三舅的名义发假信,他核对戳记时发现日期不对,特意扣了下来。”
王干事拆开两封信一比对,脸色顿时沉了。
刘欢那封所谓的举报信,邮戳是伪造的,笔迹歪歪扭扭,哪像邮局职工写的。
而冷月凝手里的信,却是三舅亲笔,说刘欢多次向他借钱未果,还威胁要伪造信件陷害侄女。
“这。”王干事看向刘欢的眼神带了几分怀疑和恼怒,“刘欢,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欢浑身发抖,突然扑向冷月凝,想抢她手里的账本:“是你伪造的,这死丫头早就想霸占冷家的钱。”
“霸占。”冷月凝侧身躲开,将账本递到王干事手里,“您看看最后一页。”
账本最后一页,赫然印着个红手印,旁边是刘欢私吞抚恤金的记录,日期、数目记得清清楚楚。
连她卖冷母的家具时跟当铺老板的对话,都被冷月凝写在备注里。
那红手印旁边,还沾着点金粉正是刘欢手上那只镀金镯子磨掉的碎屑。
“这手印是去年你逼我画的,说要给冷战娶媳妇,结果转头就进了赌场。”
冷月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至于你藏在布衫里的两百块钱,是前阵子偷偷卖了我娘的银锁吧。
“那锁上刻着我的乳名,要不要我现在带您去当铺对对。”
刘欢彻底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天。
阳光越升越高,照得冷战惨白的脸上的白粉泛出油光。
嘴角的番茄酱被风吹得发了干,像块凝固的血痂。
有知青忍不住笑出声:“这病演的,还不如戏台子上的真呢。”
冷战恼羞成怒,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冷月凝骂:“你个死丫头片子,老子。”
“闭嘴。”王干事厉声喝止,指着他和刘欢,
“你们母子伪造诊断书、冒用名义发假信,还涉嫌私吞抚恤金,跟我回公社接受调查。”
民兵上前要捆人,刘欢突然尖叫着挣扎:“那钱是我的,是给我儿娶媳妇的,你们不能拿。”
她死死攥着布衫里的钱,却被民兵一把扯开,一百百块钱掉在地上,还卷出几张赌场的欠条。
“赌债都欠到别的地方了,还敢说给儿子娶媳妇。”
宁晚霁捡起欠条,对着阳光晃了晃,“这上面的手印,跟你账本上的红手印,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围的村民和知青彻底看清了这对母子的真面目。
有人往地上啐唾沫,有人指着他们骂不要脸,刚才还同情的目光,此刻全变成了鄙夷。
王干事示意民兵把人带走,临了看向冷月凝,语气缓和了些:
“你放心,公社会查清所有事,该还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冷月凝点点头,看着刘欢和冷战被推搡着往村口走。
刘欢还在撒泼咒骂,冷战却蔫头耷脑,先前装病的力气全没了,大概是想到赌债和调查,腿都在打颤。
晨光洒满知青点的院子,宁晚霁把那瓶馊水血包扔进垃圾堆,拍了拍手:“总算清净了。”
冷月凝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指尖抚过母亲的名字,喉间有些发紧。
昨晚她记完最后一笔,特意在页脚画了朵小小的玉兰花,那是原主母亲最爱的花。
“冷姐,粥快凉了。”
有知青端来两碗稀粥,热气腾腾的,混着咸菜的香味,
“王干事说会帮咱们把漏雨的屋顶修好,以后再也没人来捣乱了。”
冷月凝接过粥碗,看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看着远处田埂上破土而出的新苗,突然笑了。
阳光落在她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像春雪消融,终于露出底下的暖意。
老槐树上的烂洞被晨光照得透亮,昨夜藏在阴影里的算计,终究没能躲过太阳。
而知青点的炊烟,在湛蓝的天空下袅袅升起,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成了村里最踏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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