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欣赏莱昂纳尔这份尖锐。
“无耻的背叛!”
儒勒·费里将报纸狠狠摔在办公桌上,发出闷声。
他的脸色铁青,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对着自己在「公共教育与艺术部」的副手罗昂伯爵咆哮着:“莱昂纳尔·索雷尔忘了是谁给了他今天的地位吗?
他那些剧本在法兰西喜剧院上演,是谁在背后默许甚至支持?
教育改革的支持者?他顶着这个名头尽风头,难道不是沾了共和政府政策的光?
现在,就在我们最需要团结的时候,他竟然从背后捅了我们一刀!”
他在办公室里急促地踱步,语气难掩愤怒:“还有瓦扬!还有克莱蒙梭!那群该死的公社分子和激进派!
他们懂什么治国?他们只会煽动、只会破坏!他们和这个忘恩负义的莱昂纳尔流瀣一气!
他们这是在动摇共和国的根基!”
他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在桌沿,盯着罗昂伯爵:“必须反击!必须组织舆论,彻底批臭他们!
让巴黎、让全法国的人都看清楚,莱昂纳尔·索雷尔是个什么样的叛徒!
瓦扬、克莱蒙梭之流又是何等自私的煽动家!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罗昂伯爵坐在椅子上,依旧从容不迫,与费里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他微微颔首:“总理先生,我理解您的愤怒。莱昂纳尔的文章确实不合时宜。但是……”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手指点在突尼斯的位置:“我们在这里的行动,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
‘贝伊’的抵抗正在瓦解,但国际上那些‘敌人’,特别是意大利和英国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我们。
议会里,关于远征军费用和后续保护国地位的预算辩论,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罗昂伯爵转过身,看着费里:“在这个时候,发动一场针对知名作家和反对派议员的口水战,是否明智?
这只会将公众的注意力从我们即将取得的‘辉煌胜利’上转移开,陷入无休止的争吵之中。
瓦扬和克莱蒙梭他们,正巴不得我们这样做,他们可以借此塑造政府‘压制言论’的形象。”
他走近几步,压低了些声音:“战场上的胜利,部长先生,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论据。
当我们的士兵将三色旗插上突尼斯城的城堡,当我们成功地将突尼斯纳入保护,为法兰西开拓新的疆域和市场时……
所有的争议,所有的质疑,都会在巨大的胜利面前烟消云散。
到那时,莱昂纳尔·索雷尔的文字,瓦扬在议会的咆哮,都将显得苍白无力,只会被视为失败者不甘的呓语。
反对者们,在举国欢庆的浪潮中,只会成为不合时宜的小丑。”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费里的反应,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平静。
罗昂伯爵继续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与他们在报纸上纠缠,而是集中精力,确保预算顺利通过。
此外还要确保突尼斯的军事行动万无一失。平息舆论的最好方式,不是争吵。
是用无可辩驳的成功让反对者闭嘴。暂时的忍耐,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儒勒·费里终于平静下来,他看了罗昂伯爵一眼,忽然问了一句:“听说莱昂纳尔与你的小儿子交情不错?”
罗昂伯爵微微一笑:“索邦的同学而已。”
儒勒·费里走到地图前,凝视着突尼斯,仿佛已经看到了凯旋的场景。
他忽然转身:“舆论方面,就按照你的意思处理。让支持我们的报纸适当发声,但不要过度纠缠。
重点是要引导公众关注我们在北非的‘文明使命’和即将到来的胜利。”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冷下来:“但是,莱昂纳尔·索雷尔……这个年轻人,他必须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
不是现在,但绝不是永远。等突尼斯的事情尘埃落定,等我们腾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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