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教坊时,老嬷嬷拿着鸡毛掸子成天逼着她摆弄这鬼东西。只要明白乐理,乐器这东西一通百通,技巧和指法可以慢慢改进。在噼里啪啦敲桌子砸板凳的恐吓下,终于还是逼出了一点成绩,至于曲子弹得是否动人得靠个人悟性。
恨透了宫商角徵羽,到头来一篇曲谱都记不起来,索性改编了她常常在心里哼唱的那曲《鸿雁》。琴音听起来略显艰涩,不过她个人觉得蛮好听。有时在想,像席乔政那样的暴徒仿佛该匹配“重金属”,怎么会喜欢这么抒情的歌曲?
一曲弹罢,恍然听到房门外低沉的叹息,猛一抬眼看见被月光拓印在窗上的高大人影,咬唇轻问,“跳墙过来的?”
“走门。。。。。。为这琴音。。。。。。”拔腿就走。他是来听曲的,奏完了,该走了。他还能奢望什么?不愿她看见,更不想她问起这张面具。
屏息细听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雁落羽按耐着心底的渴望,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出房门。
月夜,恢复了寂静,对岸传来青蛙缠绵的叫声。怀疑刚刚只是一时的幻觉,或许从未有人来过。。。。。。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擦肩而过,回眸之间,多少会留下点什么。一颗心与另一颗心擦过多少次,才能擦出一缕微弱的花火?
暗夜同样煎熬着另一个女人的心:他答应来看她。之前,他从未失约过。。。。。。
高欢儿独倚榻上,喝了半坛为他而开封的**酿,满心是苦,满眼是泪:“烛影窈姹漪人家,清辉**浸闺床纱.今夜方知慊怨苦,绿窗锦帘伴啼鸦。”“娘娘,三更了,早些安歇吧?”贞贤心疼主子,又一次上前劝慰。
“贞贤,陛下从未失信于我,你知道我心里的滋味吗?”咣当一声丢下酒杯,忽然间破泣为笑,颤巍巍地竖起食指,“我以为她不会活着回来了,谁知,她居然没有死。。。。。。她不是人,是‘狐狸精’,你知道吗?她是狐狸精变的!”云鬟散乱,珠花乱坠,幽深的瞳孔看上去空洞而怪异。
“娘娘,你喝醉了。万岁今儿不来,明儿或许就来了,娘娘早些安歇,别哭坏了眼睛。”赶忙上前抚慰,搀扶对方躺下。
怅然所失,缓缓趴伏在榻上,咬着被角隐忍抽噎,“不会来了。。。。。。不会再来了。。。。。。”忽然坐起身,双眼圆睁,发疯似地扯着贞贤的衣领,“宗爱会不会认出那些和尚?速派人去庙里,不能,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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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窈姹漪人家*
《春怨诗》,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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