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联想起张猛之前那句含糊的“政令不出玉京”,再结合此刻听闻的讯息,心底蹦出个念头。
这仙朝,怕不是真的到了王朝末年,龙气衰微,群魔乱舞之时了!
一念至此,陈清面上不动声色,而后对莽首拓和张猛道:“罢了,既然人已走了,也不必再提。张司狱,麻烦安排一桌酒菜,莽叔,你一路辛苦,也一起来坐下,边吃边聊,正好我有些山外之事想问问你们。”
莽首拓闻言,浓眉一拧,显然不太情愿与张猛这等小吏同席,但见陈清已然发话,只得抱拳应道:“是,少主。”
张猛则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陈君太客气了!能陪您和莽统领用膳,是小的福分!
酒菜马上就来,包您满意!”
不多时,三人便在慕法楼一间雅静包厢內落座。
珍美流水般呈上,玉液琼浆香气四溢。
陈清与二人边吃边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旁敲侧击的试探。
另一边。
慕法楼外,长街转角。
苏月脸上的柔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漠然。
她几个起落便入了一条僻静巷道,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闪身踏进一处荒废庭院。
院內杂草丛生,处处崩塌,唯有正堂一尊半塌的泥塑神像尚存轮廓,蛛网垂结,透著腐朽气息。
一道黑影从神像后延伸出来,缓缓蠕动,慢慢拔高,凝成宽大人影,身披黑袍,面目不清。
低沉沙哑的声音隨之响起一“东海侯的宝贝世子,就这么轻易被放出来了”
苏月冷哼一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带不屑:“意料之中,东海侯府的家將莽首拓亲自到了,张猛区区一个破落户司狱,岂敢不放人不过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周折。”
黑袍人兜帽微动,声音又低几分:“看你行色匆匆,莫非是那迷情幻影失了效用,被人识破了”
“识破”苏月声音陡然升高了几分,但隨即压下,“陈丘不过是个初出茅庐、自命风流的雏儿,就算一时清醒,又能如何我自有手段让他乖乖就范!倒是你,在此说风凉话,莫不是忘了教中交代的正事”
黑袍人沉默片刻,才道:“正因事关重大,才需谨慎,东海侯府的人既已插手,你再想如之前那般近身蛊惑,怕是难了。”
“近身不成,便不能引君入瓮么”苏月眼中闪过一丝诡光,成竹在胸,“我已在他心中种下千礁洞的引子,那地方最是吸引这等寻求突破的宗门子弟,只要他心动前往——
哼,届时天高海阔,侯府的手再长,也未必能及时伸到。”
黑袍人微微頜首:“你有计较便好,只是切记,此子命格特殊,关乎教主大计,不容有失,亦不可暴露我圣教踪跡。”
“放心。”苏月轻抚著小指上一枚黑色戒指,目光投向院外,“他逃不出我的掌心,迟早要让他为我动心、动情!”
那黑袍人闻言,意味深长的道:“纵然一时受了挫败,也不要失了平常心,你的无情道最重心境,又要凝神算计,可不要被反噬了才好!”
月色降临。
陈清踏出慕法楼,眉头紧锁,夜风拂面,带著凉意。
方才席间,张猛与莽首拓你一言我一语,虽多有遮掩,语焉不详,但拼凑出的信息,依旧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仙朝,竟已衰败至此!
北境,已被北寒洲百族联军攻破,北冥天险易主,寒潮南下,边民流离!
南疆,魔道猖獗,连番大战,巡天卫损兵折將,被硬生生割去了七十二座灵岛,魔焰滔天,窥伺內陆!
西陲,有西荒诸佛东进,连破仙朝雄关,割得膏腴之地,立下多个“净土法界”,其佛法精义,又被许多仙朝的失意修士、困顿凡人视为超脱妙法,暗流涌动!
就连这看似安稳的东灵洲,西边被那“五行军”占据,划地自治;东边沿海诸郡,则以东海盟为首,阳奉阴违,几近割据!
“四方烽烟,八面漏风,这仙朝,果然已到了风雨飘摇的末路。”
回想起昔日故人,陈清嘆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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