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举鼎能镇天下,不知九鼎是安邦之器,不是炫力之物。”
他起身拍了拍衣上的草屑,看向远处劳作的农夫:
“看那些老汉,谁没扛过麻袋?”
“可知道力气得用在犁地上,逞强的早饿死了。治国同理,顺势而为才长久。”
樊哙提着半块羊肉站起:
“要是秦武王把举鼎的力气用来征战,也许能立点功。”
“可惜晚了。”
刘邦叹息:“天下最便宜的是蛮力,最昂贵的是脑子。”
他转身往行宫走,边走边吩咐:
“把剩下的羊肉给萧何送去,也让他看看这‘举鼎’的笑话。”
“得嘞。”
樊哙拎着陶盆跟上,嘴里嘀咕:
“这事得让史官记下,给太子们当教训。”
刘邦回头笑骂:
“记着——能坐稳龙椅的,从不是胳膊粗的,是心思活的。”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
斑斓光影摇曳,映着君臣的背影渐行渐远。
苇席上余下半盘烤肉与几根白骨,空气中却弥漫着另一种味道——
那是关于帝王之道的余韵。
真正的力量,不在举起鼎的臂膀,而在懂得放下的心。
……
汉武帝时期!
建章宫内,烛火跳跃,照亮案上铺开的西域地图。
刘彻的指尖在“河西四郡”处——
朱砂新绘的边界尚未干透,鲜艳如血。
卫青送来的羊皮卷仍带着漠北的寒气,风霜痕迹刻在地图的褶皱间。
突然,天幕撕裂,血光迸现——
秦武王举鼎的画面再次浮现,青铜鼎坠地、骨裂的脆响震人心魄。
刘彻攥紧拳头,掌中鎏金酒杯被捏得变形,红酒溅,染红“河西四郡”的字样,仿佛疆场血迹。
“匹夫之勇,亡国之源!”
他低吼,声音震得灯芯爆裂,火星在“焉耆国”,烧出一个黑洞。
“若秦武王有霍去病十分之一的谋略,也不至于如此可笑!”
他一甩袖,案上贡物滚一地,葡萄藤、天马骨、苜蓿籽皆散。
“霍去病十七岁破王庭斩单于,他二十三岁却举鼎逞能!”
刘据俯身收拾苜蓿,轻声辩道:
“父皇,也许他想显秦国之强……”
“强?笑话!”
刘彻冷笑,抓笔蘸朱砂,在“玉门关”外重画一线,笔锋几乎戳穿羊皮。
“真正的强盛,是张骞出使西域,通商万里;是卫青踏破龙城,让匈奴胆寒!
不是举鼎,不是虚名!”
他指向地图上的葱岭:
“看此处,贰师将军冶兵筑城;看彼处,赵破奴屯田生麦——这才是国威!”
刘据望着父亲的侧颜,风沙刻出的细纹显得更深,他忽然悟出那句“兵者诡道”的真意。
“父皇息怒,秦武王或许只是……”
“愚不可及!”
刘彻猛砸酒杯,蟠螭纹崩裂。
“若朕当年也学他逞勇,早死于政争!”
“朕忍辱负重,以新政夺权,以马邑试敌,终握天下兵符——这才是帝王心术!”
他目光如刀:“秦武王若真有帝心,就该练兵铸弩,安民立威,而非举鼎逞勇!
他忘了,真正的‘鼎’,是民心,是忠魂,是疆土上的界碑!”
刘彻走至匈奴舆图前,指尖划过单于王庭的标志,声音低沉——
“帝王之道,从不在力气,而在识人用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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