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从父母猝然离世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被彻底改写。
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复仇。
他压抑了所有属于“单临川”个人的情感。他必须永远理智,永远冷静,永远像一个仪器,分析利弊,权衡得失。
他自己的心情如何,是开心还是痛苦,是疲惫还是绝望……这些都不重要,也从未被允许存在。
那么现在……他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他不知道。他只感觉到一种快要将他撕裂的疲惫和空洞。
“是因为……感情方面的问题吗?”钱正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心翼翼地猜测,试图找到突破口,“难道……是和那位白家的二姐有关?”
他努力搜集着脑海中关于顶级圈子的道消息。他隐约听单临川与白林似乎有过联姻的传闻,但白林那场虎头蛇尾的生日宴后,此事便再无下文,透着蹊跷。
“谁……?”单临川微微蹙起眉头,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迟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钱正指的是谁。
钱正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内部消息了。
不过,能让单临川记住他“钱正”这个名字,并且承了他今晚买单的情,已经算是超出预期的收获了。
他不甘心地思索着,如何才能为下一次接触制造一个完美的借口。
目光不经意间,再次到单临川随意搭在吧台的手腕上,那枚即使有些磨损,也难掩其昂贵价值的腕表。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钱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朝着单临川手边缓缓推近。
然后,他假装抬手去拿纸巾,手臂“不经意”地一带。
酒杯被打翻,深色的酒液瞬间泼洒出来,有几滴溅到了单临川的袖口和腕表上。
“对不起单总!实在抱歉!”钱正立刻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声道歉,并迅速抽出纸巾。
单临川只是微微动了一下,醉意朦胧地瞥了一眼湿了的袖口,并未有太多反应,似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钱正心中窃喜。他一边用纸巾擦拭着单临川的袖口,一边顺势用指尖巧妙地一拨一勾,那枚腕表便滑下来,被他攥在手心。
“单总,您这表……好像进酒水了。”钱正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关切和自责,“这都怪我。这样吧,我认识一个非常专业的钟表匠,我帮您送去彻底清理保养一下。”
不等单临川做出明确回应,钱正便自作主张地将表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计谋得逞的笑意,钱正立刻打电话叫来了自家的司机。
——
单家主宅
陌生的商务车停在门前,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单临川迈步下车,夜风一吹,混沌的意识似乎回笼了一些。
至少,他此刻能够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凭借肌肉记忆,步履还算平稳地独自走进大门,踏上通往楼上的楼梯。
然而,当他走到二楼平台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他靠在扶手上,微微喘息着,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走廊另一端。
那股从得知真相起就一直在折磨他的仇恨、迷恋、绝望与自我厌恶的复杂情绪,在此刻汹涌而上,彻底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防线。
他朝着那个既渴望靠近、又明知应该远离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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