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消失了
只剩自己的脸
却比平时白了三分
像刚见过鬼
回忆像潮水般涌上来时
马涛感觉自己又坐回了出租车里
方向盘的皮革带着霉味
是雨水渗进缝隙后没干的味道
空调风凉得刺骨
直吹后颈
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副驾的女人正盯着车内后视镜
手指反复擦着镜面
像在擦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指甲刮擦镜面的“吱呀”声
尖锐得让他头皮发麻
比雨天的刹车声还刺耳
“别碰里面的镜子
”她的声音发颤
尾音裹着哭腔
每说一个字
都像有眼泪要掉下来
“里面有‘人’在看我
”马涛的手指悬在方向盘上
指尖冰凉
他想转头问清楚
却看见女人的肩膀在发抖
黑色布袋里传来微弱的“咚咚”声
像有活物在里面跳
耳边的刮擦声突然停了
女人猛地捂住脸
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他们说我疯了
可那‘人’在喊救命
你信我……”
马涛猛地回神
发现自己还在酒吧卡座里
陈默正盯着他
眼神里的冷光更浓了:“她还说什么了
”马涛咽了口唾沫
喉结滚动时像卡了块石头——他没说
那天后视镜里的铁窗影子旁
还站着个穿囚服的人
脸模糊不清
却对着他笑
嘴角咧得很大
露出的牙齿泛着冷光
和酒吧洗手间镜子里的光一样
陈默见马涛不肯多说
拽着他往洗手间走
酒吧洗手间的灯忽明忽暗
电流声“滋滋”响
洗手台上方的全身镜蒙着层冷雾
水珠顺着镜面往下滑
像在流泪
滴在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
陈默抬手抹了把镜子
掌心的温度让雾水化开一块
刚要开口
却突然顿住——镜子里的自己身后
多了张陌生女人的脸
那女人梳着齐耳短发
发梢还沾着点水珠
眼睛红肿得像刚哭过
眼角的泪痕还没干
嘴角却挂着丝诡异的笑
和马涛描述的“康安医院女人”一模一样
冷雾还在凝结
女人的呼吸在镜面上呵出白气
白气里隐约能看见“404”的字样
马涛盯着那团白气
突然听见微弱的“救救我”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却清晰地钻进耳朵里
和女人在出租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往后退了一步
后背撞在门框上
木头的凉意顺着后背往上爬
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确定
这女人的脸
和三年前后视镜里的囚服人影
眼睛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那种透着绝望的红
像蒙着层血
陈默的手指按在镜面上
镜面突然变凉
女人的脸在镜里凑近了些
嘴唇动了动
像是在说“镜子里有‘人’”
和出租车里的话重合在一起
马涛的恐惧像炸开的烟花
瞬间铺满全身
他猛地挥手推翻旁边的威士忌杯
玻璃碰撞地面的脆响在酒吧里格外刺耳
酒液溅在裤腿上
湿冷的触感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像女人当时的指尖温度
“我不说了
别再问了
”他嘶吼着
声音里带着哭腔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三年前那女人下车后没几天
他就听说康安医院死了个女病人
死状奇怪
手里还攥着块镜子碎片
碎片上的血迹
和发票上的暗红痕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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