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鬼婆望着这破败的神堂,浑浊的眼里涌起一层水光。
她挣脱开林初夏和云舒的搀扶,对着那残破的双头蛇神像,开始跳一种极其缓慢,又带着奇异韵律的舞蹈。
她的动作虽然僵硬但很虔诚,每一步都像在诉说着古老的记忆。
最后,她深深伏地跪拜,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林初夏和云舒默默上前,再次将她搀扶起来。
草鬼婆喘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与追忆,缓缓开口:
“我们哈尼人,祖祖辈辈都活在‘诺玛阿美山’…就是你们说的哀牢山里。后来…建国了,政府号召我们下山,过新日子。我们信了,搬到了这山脚下,学着种公社的田,学你们的话…”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叹息里饱含着心酸和无力。
“唉…可好景不长啊。那些带着红袖标的后生闯了进来,他们说我们拜山神是‘牛鬼蛇神’,是‘封建毒瘤’。他们…他们拿着锤子、棍棒,当着全寨老少的面,把我们的‘阿皮阿波’神像…生生砸烂了!”
草鬼婆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泥糊的残像,声音哽咽:“他们还要我们互相咬,检举是谁还在搞迷信,想把我这老婆子拖出去游街示众啊!”
“是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儿!豁出命去,抄起锄头、柴刀和火铳,把他们打跑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关了寨门…能不见外人,就不见…”
草鬼婆的声音低下去,充满了愧疚,“是我…是我这老婆子连累了族人…”
老人不需要廉价的安慰,不等几人开口,她抹了抹眼角,颤巍巍地指向墙壁上那些被毁坏又修补过的壁画:“看…看吧…”
借着微弱的光线,众人凑近细看。
壁画虽然斑驳,但核心内容依稀可辨。
一条威严无比鳞甲森然的双首巨蛇盘踞在云雾缭绕的山巅,下方是无数跪拜的小人和奇特的干栏式建筑群。
更远处,描绘着人们耕种、狩猎,甚至还有冶炼金属的场景!
一些关键的标记也隐约可见,山脉的走向、一条蜿蜒河流的源头、还有一个幽深的水潭。
林初夏几人看得入了神,仿佛置身于那个古老神秘的时代。
草鬼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的祖先,曾经是‘哀洛国’的附庸部落。哀洛国啊…在‘阿皮阿波’的守护下,曾经是这诺玛阿美山最强大的王国!他们掌握了神奇的炼金术,能打造出最坚实的农具,让粮食堆满谷仓…”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低沉而悲伤:“可…盛极必衰啊!哀洛国的国君,被野心蒙了心!他下令大肆开采深山的铁矿和铜矿,要造无数的兵器,去攻打别的国家掠夺土地!灾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草鬼婆的目光投向壁画上那条威严的双头蛇,充满了怜悯。
“我们的守护神‘阿皮阿波’…为了守护它的子民,它的身体开始溃烂!它降下神谕给国君,让他停止战争,停止挖矿…可那昏君,他非但不听,反而挖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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