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发颤。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那股后颈发凉的感觉还没退去,像根细冰针贴着脊椎骨。
白衣女子的手已经扒住了车门,指尖泛着青,指缝里沾着草汁,红绳上的珠子擦过车门框,发出细碎的刮擦声。
"等等。"施丽娅突然按住车门。
她的钢笔不知何时已经攥回手里,笔尖正对着女子手腕的红绳,"这珠子...是血珀?"
白衣女子被这一拦,眼眶瞬间红了。
她带着哭腔摇头,发梢的草屑簌簌往下掉:"大姐,求你们救救我,后面有鬼追我!"她突然转身看向车后,白裙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上的泥印——那泥色发乌,像掺了血。
张远山的道袍袖子扫过李宝肩膀。
老道士的手指在车窗玻璃上画了个讳,嘴里念念有词,玻璃上立刻凝起层白雾。
他眯眼盯着雾气里的影子:"没阴煞气。"又压低声音补了句,"但也不像活人该有的生气。"
李宝咬了下后槽牙。
昨夜梦里那株血池牡丹的甜香还萦绕在鼻腔,此刻混着女子身上的湿冷,直往脑门里钻。
他推开车门:"上来。"
女子几乎是扑进来的。
赵婉儿赶紧扶住她后腰,触到的皮肤凉得惊人,像块泡在冷水里的石头。
钱一多从后座探过脑袋:"妹子你坐中间,我挤挤。"话没完就被宋扯了回去——宋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女子的脚,那里沾着的泥正顺着车垫往下淌,颜色越来越深,竟透出暗红。
车子重新发动时,雨丝开始了。
李宝开亮近光灯,后视镜里的晨雾被雨帘搅得更混沌。
女子缩在赵婉儿怀里发抖,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我叫苏静...我男朋友刘益明,他...他死了。"
"死了?"钱一多的声音拔高半度,被宋狠狠瞪了一眼。
施丽娅推了推眼镜:"但你被他的鬼追杀?"
苏静突然抓住施丽娅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她手腕的红绳蹭过施丽娅手背,血珀珠子硌得生疼:"他没死透!
三天前我们从北京回来,走的就是这条路。
当时下大雨,益明要下车方便,刚关上车门就听见'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接着是...是他的惨叫!"
李宝的方向盘晃了晃。
他想起地宫画里那声闷响,和苏静描述的一模一样。
雨刮器"刷拉"刮过玻璃,把他的倒影和苏静的脸叠在一起。
"方圆和许健也听见了!"苏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们下车找,泥地里全是血,还有半只鞋——是益明的!
可等我们跑回车上,他正坐在后座擦头发,'你们发什么疯,我刚上车'。"她的指甲陷进施丽娅皮肤里,"他的头发是干的!
雨那么大,他的头发是干的!"
"后来呢?"张远山突然开口。
他的道袍下摆不知何时湿了一片,像是被冷汗浸透的。
"后来..."苏静的声音突然哑了。
她盯着车窗外的雨幕,瞳孔微微收缩,"他开始问我们要东西。
在北京潘家园买了个青铜盒,里面有宝贝,可我们根本没见他买过。
方圆'益明你别吓我们',他就笑...笑得特别怪,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钱一多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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