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涛澜也皱着脸,抽着冷气醒了过来,后颈被点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爹……我们这是……”他茫然地坐起身。
见儿子也无恙,林涛山又惊又喜,一把抱住他,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急忙道:“快,快找你妹妹!雨薇呢?她是不是……”他慌乱地四处张望。
躺在仅仅几步之外、月光都能照到的甲板空地上的苏月,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暗自腹诽:虽然天色是暗了些,但我这么大个人就躺在这儿,您这眼神也未免太差了吧?非得喊一嗓子才能看见?
苏月适时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用带着几分虚弱和沙哑的嗓音,轻轻唤了一声:“爹……”
这声呼唤虽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涛山耳边。
他猛地回头,这才赫然发现女儿就躺在不远处!
他心中一阵后怕与自责,刚才怎么就没看见!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却又极为迅速地将苏月打横抱了起来,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抱着女儿快步走向相对温暖避风的船舱,同时朝着还在甲板上有些发懵的儿子急声喊道:“涛澜!别愣着了!快,快过来看看你妹妹!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被父亲以这种近乎保护过度的姿态抱着,苏月虽然有意表现得虚弱,但对林涛山如此激烈、甚至带着恐慌的反应感到些许意外。
这不仅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像是一种深切的、几乎失而复得的恐惧。
她连忙伸手,轻轻拉住林涛山因紧张而绷紧的手臂,用尽量平稳安抚的语气说道:“爹,我没事,真的。就是刚才有点吓到了,身上没力气。”
“您看,风浪好像停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已经安全了?”
林涛山眉头依旧紧锁着,他将苏月轻轻安置在船舱内铺着的旧麻布上,然后伸出粗糙温热的手掌,仔细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触手一片温凉,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跟着钻进船舱的林涛澜,看到妹妹似乎无大碍,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雨薇,你感觉怎么样?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条鲨鱼……还有,我们怎么会突然都晕过去了?”他脸上写满了后怕和困惑。
苏月扯出一个略显疲惫但还算轻松的笑容,语气自然地回答:“哥,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没力气。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当时船晃得太厉害,我也晕过去了。”
她巧妙地避开了关键问题,随即转移话题道,“不过,你们听,外面的风浪好像已经停了?”
林涛山闻言,立刻警惕地转头看向舱外。
透过狭小的舱门,他看到海面确实恢复了平静,只有微澜轻荡,这才稍稍安心。
他沉声对两个孩子嘱咐道:“你们两个就待在舱里,千万别出来。我出去看看情况,检查下船。”
苏月立刻乖巧地点头应下,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外面早已风平浪静。
而林涛澜则没有妹妹这般镇定,他忧心忡忡地望着父亲走出船舱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显然还未从之前的惊险中完全恢复过来。
林涛山站在船头,借着天边最后一抹微光和远处隐约可见的熟悉山峦轮廓,凭借多年积累的航海经验,很快便判断出当前所在的大致方位。
令他惊喜的是,这里离家竟然非常近,划船回去用不了一个时辰!
这意外的发现让他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心头阴霾一扫而空。
不过,眼看夜幕即将完全降临,海面能见度会变得极差,夜间行船风险太大。
林涛山略一思忖,便决定先在附近找一处避风的岸边停靠,等天亮后再启程回家。
当他转身准备招呼孩子们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甲板,整个人顿时愣住了,随即喜上眉梢——只见船舷边、桅杆下,到处都散落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鲜鱼,银光闪闪,数量多得惊人!
这简直是因祸得福,如此丰硕的收获,足以让家里宽裕好一阵子了。
先前经历的种种惊险,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值得了。
他连忙朝船舱喊道:“涛澜,雨薇,快出来帮忙!咱们收拾一下,今晚就在这边靠岸歇息!”
两个孩子应声而出。
看到满甲板的鱼,林涛澜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三人立刻协作起来,林涛山和林涛澜负责将鱼捡起,苏月则扶着鱼筐,很快便将散落的鲜鱼都装进了几个大筐里。
望着那几大筐沉甸甸的收获,林涛山心满意足。
他熟练地将船划到一处背风的浅滩旁下锚固定。
船只靠稳后,三人就着凉水,简单吃了些自带的干粮饼子充饥,虽然简陋,但劫后余生的平安和意外的收获,让这顿晚餐吃得格外踏实。
次日天刚蒙蒙亮,林涛山便精神抖擞地升起船帆,带着苏月和林涛澜,驾着满载鲜鱼的小船,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晨光熹微中,他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昨日的惊恐已被这沉甸甸的收获冲淡了许多。
这趟出海可谓一波三折,先是遭遇凶恶鲨鱼,后又突逢罕见风暴,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险境。
但万幸的是,最终他们都平安无事,并且还因祸得福,获得了远超平日出海的丰厚渔获,足以让这个清贫的家宽裕一阵子。
不过,这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也让林涛山和在家中担惊受怕的王秀兰后怕不已。
可以预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恐怕不会再轻易答应让苏月跟随出海冒险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
林涛山夫妇将此次出海所得的渔获变卖后,用换来的银两仔细备足了过冬所需的粮食与日用,心中踏实了许多。
那些个头较小、不便售卖的鱼虾,则被王秀兰细心地在院中晾晒起来,制成鱼干储存,以备不时之需。
家中难得有了一段充满烟火气的安稳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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