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镔铁扑刀的厚重无匹,还有自身那野兽般的惊人反应,牙关紧咬,筋肉虬结,硬是接下了史文恭这狂风骤雨也似的几记杀招!
他口中怒吼连连,如同受伤的猛虎,刀光如匹练翻卷,险之又险,数次将那堪堪刺入要害的枪尖格开!然而,马战终究非他看家本领!
堪堪又斗了十数合,史文恭眼中寒光骤然一闪,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他觑准武松一刀劈空,旧力泄尽、新力未生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空档!
“着!”一声短促阴冷的断喝,如同毒蛇吐信!
那杆索命的长枪,“嗡”地一声,而是划出一道诡谲难测的弧线,如同毒龙摆尾,贴着武松仓促回防的刀锋边缘滑了过去!枪尖带着一股子透骨的寒意,毒辣无比地直奔武松右肩胛骨下方。
武松猛觉一股透骨阴风直逼肩胛,瞳孔骤然缩如针尖!
致命的寒意瞬间攫住心窝!此刻再想完全闪避或格挡,已是千难万难!
生死关头,全凭那虎狼般的筋骨与搏杀本能!
他腰胯筋肉如铁疙瘩般猛地一拧,整个壮硕身躯硬生生向侧面扭开,同时那柄沉重的扑刀也带着风声急急回磕,试图将那索命的枪尖撞偏几分!
“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裂帛之声!冰冷的枪尖擦着武松汗津津的右肩头划过!
锋锐的劲气,比刀刃更利,硬生生撕开皮肉,带起一溜猩红的血珠,如同泼洒开的朱砂!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槽,瞬间翻卷开来,皮开肉绽,筋肉模糊!
“呃——!”剧痛如毒蛇噬咬,武松闷哼一声,浓眉紧锁,额角青筋暴跳!右臂力道登时为之一泄,那柄沉重的扑刀也随之一滞!
史文恭这等杀场老手,岂会错过这等良机
他眼中凶光爆射,“嘿!”地一声,枪势非但不收,反而毒蛇般紧咬而上!
手腕只一抖,那点钢枪尖“嗡”地一声,瞬间挽起斗大一团银灿灿、虚晃晃的枪,如同毒蜂炸了窝,虚实难辨,劈头盖脸,直罩向武松面门与胸腹数处死穴!
竟是趁着武松负伤、动作迟滞的当口,要将他彻底绞杀在这夺命枪影之中!狠辣之处,令人胆寒!
武松右肩痛彻骨髓,半边膀子都似不是自己的,刀法运转再难圆融如意。
面对这虚实莫测、密如骤雨的索命枪,顿觉泰山压顶,喘息艰难!只得咬碎钢牙,将那柄扑刀舞得如风车相仿,泼水难进,拼死护住周身要害。
饶是如此,刀光枪影间,亦是险象环生,几次三番几乎被那毒蛇般的枪尖搠中!
在这史文恭天下无双的马战枪法之下,纵是打虎的武松,也终于显露出了几分不支之态,被死死压入了下风!
商队之中。
西门大官人看得是焦急如焚!
眼见史文恭单枪匹马在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连武松这等凶神都挂了彩,眼看就要落败,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扯过身旁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玳安:
“你这狗才!找的那点子人靠不靠谱!”
玳安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如同死了爹娘:“大爹……大爹息怒啊!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哇!”
他额头上冷汗如同黄豆般滚落,嘴唇哆嗦着:“那……那药量,小的千叮咛万嘱咐,特意吩咐要少放些,就怕……就怕这些畜生跑不出几里地便软了蹄子露了馅啊!”
“谁承想……谁承想这姓史的杀才如此凶顽,厮杀了这半日,刀光血影的,这些畜生……这些畜生怎么还不倒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瞧着远处马背上那如同地狱魔神般的史文恭。
就在玳安这带着哭腔的话音刚落下的刹那!
异变陡生!
史文恭胯下那匹神骏异常、油光水滑的黑马,猛地发出一声低哀鸣:
“唏律律——呜!”
只见那原本高昂扬起的马头,如同被抽了筋,猛地向下一耷拉!
前蹄猛地一软,“噗通”一声闷响,如同半堵墙塌了似的,重重跪砸在黄土地上!
巨大的惯性,带着马背上正全力刺杀的史文恭,如同被抛出的麻袋,向前猛地一个趔趄栽去!
若非他马术通神,反应极快,单手死死扣住鞍桥,差点就被掀飞出去!
那黑马痛苦地抽搐着,马嘴里不受控制地“咕噜噜”喷涌出大团大团带着腥臭泡沫的白沫,混合着未曾嚼碎的草料残渣,滴滴答答,黏糊糊地淌落在地上,污秽不堪!
史文恭心头剧震!
反应当真快得惊人!坐骑前蹄软倒的刹那,他丹田一口真气猛地提起,腰腹筋肉如铁索般骤然绷紧,硬生生将身子钉在鞍上!
同时手中那杆点钢长枪已化作一道闪电,“噹啷”一声,狠狠戳向脚下坚硬的石地!
枪尖与顽石剧烈摩擦,爆出一溜刺眼的火星子!竟真个凭着这点力道,生生止住了那前栽的势头!
电光石火间,史文恭已明白着了道儿!他眼中凶光一闪,枪尖借力一点,身形便如鬼魅般侧掠而出,直扑向旁边不远处一匹正自惊惶刨蹄的敌方空马!
正自勉力招架、险象环生的武松,虽也惊愕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然则那浸透骨血的搏杀本能,已让他如饿虎扑食般攫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
他深知史文恭马背上的枪法通神,此刻若容他再上马背,无异于纵虎归山!唯有步战,方是自家扬威之时!
念头急转间,武松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黄骠马吃痛,“唏律律”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人立而起!
就在这马身陡立的瞬间,武松双脚在马镫上狠狠一踹!这一踹力道千钧,竟将那匹神骏的黄骠马踹得侧翻倒地!
与此同时,他借着这股凶悍的反蹬之力,整个人如同下山的疯虎,从马背上暴射而出,直扑那匹空马!
人在半空,武松“嘿!”地一声吐气开声,右臂筋肉如虬龙般坟起,那钵盂大的铁拳紧握,带着一股砸碎城门的恶风,狠狠擂向那匹空马的脖颈侧面!
“嘭——咔嚓!”一声令人头皮发炸的闷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瘆人脆响!那匹也算雄健的战马,马头竟被这蕴含了开碑裂石神力的一拳,打得猛地向侧方歪折过去!
只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如同破锣般的悲鸣,庞大的身躯便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侧翻在地!四蹄抽搐了几下,口鼻中溢出污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一拳毙马!
这狂暴绝伦、非人哉的一幕,直骇得周遭所有窥见之人,无论是贺府亲兵,还是胯下马匹一一中招倒地的史文恭残部,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头皮发麻,后脊梁沟里“嗖嗖”冒凉气!
这……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凶兽!
武松身形稳稳落地,“咚”的一声,正正砸在史文恭与那匹毙命马尸之间,如同铁塔般堵死了史文恭夺马的路径!
他看也不看那犹自抽搐的马尸,一双布满血丝的环眼,如同盯紧了猎物的饿虎,死死锁住几尺之外、身形微晃的史文恭!目光中的凶戾,几乎凝成实质!
“锵啷——!”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撕裂空气!
武松竟将那柄沉甸甸、饮血无数的镔铁雪大扑刀,如同丢弃一根烧火棍般,头也不回,猛地向后一甩!
那扑刀打着旋儿呼啸飞出,“哆”的一声闷响,深深楔入旁边一棵老树的粗干之中,刀身兀自“嗡嗡”震颤不休,震落几片残叶!
“磔磔磔……!”武松咧开大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发出一阵如同夜枭啼叫般、充满血腥气的狂笑!
他用力扭了扭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咔吧”令人牙酸的骨节爆响,双拳紧握,指节处爆出炒豆般的密集脆响!
一股比方才马战更加凶悍、更加原始、更加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怖气势,如同无形的枷锁,从他虬结如铁的躯体上轰然爆发,死死罩定了史文恭!
“史文恭!”武松的声音如同闷雷在黄土地上滚动,带着无边沸腾的战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马背上算你鸟狠!现下——”
他狞笑着,向前重重踏出一步,震得脚下尘土微扬,“该轮到某——松松拳脚了!”
话音未落,武松脚下猛地一蹬!坚硬的地面竟被踏出浅坑!
他整个人如同疯魔附体,化作一团卷着血腥气的狂暴飓风!
双拳擂动,朝着那刚刚稳住身形、手中长枪还未及调顺的史文恭,恶狠狠地扑杀过去!
第一拳:虎咆!
武松右臂筋肉坟起如铁,钵盂大的拳头裹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如同攻城的大木,直捣史文恭中路胸腹!
这可比不得马背上束手束脚,一身开碑裂石的功夫憋屈了许久!此刻脚踏厚土,借来的力道如同江河倒灌,势不可挡!
史文恭眼神骤然一缩,心知不妙!枪杆子闪电般向下一竖,如同铁匠铺里顶门的粗铁闩,死死横挡在胸前!
“嘭!”一声沉雷也似的闷响,真似擂动了牛皮战鼓!
史文恭只觉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巨力顺着枪杆子猛撞过来,震得他两条膀子酸麻欲裂,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气血翻腾着直冲喉头!
脚下再也立不住桩,“蹬蹬蹬”一连倒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深坑!那杆精钢打造的枪杆“嗡嗡”乱颤,几乎要从他虎口里挣脱出去!
第二拳:裂石!
武松得势岂肯饶人左拳紧跟着便到,如同抡圆了的开山巨斧,带着一股恶风,横扫史文恭紧攥枪杆的右臂!这一下若砸实了,管教你臂骨寸断!
史文恭亡魂皆冒,急忙沉肩坠肘,枪杆子斜斜向上猛力一撩,试图将这索命的一拳格开!
“铛——!”拳锋擦着冰冷的枪杆掠过,史文恭只觉得右臂被传来的力道如重击一般,剧痛钻心,枪势被硬生生砸偏,胸前门户登时大开!
第三拳、第四拳!武松的双拳彻底化作两团狂舞的死亡风暴!拳风呼啸,刮得人面皮生疼,无形的罡气激荡四溢!
他步法如鬼魅附形,死死贴住史文恭,根本不给他半分喘息、半分拉开距离的机会!那杆长枪的威力,在这贴身肉搏中,十成里去了九成九!
拳如流星赶月,专砸史文恭持枪的手腕、肘弯这些紧要关节
拳似千斤重炮,恶狠狠轰向史文恭的心口、软肋这些要命所在!
拳是开山铁锥,猛凿史文恭的膝盖骨、小腿胫骨这些支撑之处!
史文恭也豁出去了,将一身压箱底的枪术精粹催发到极致!那杆长枪在他手中,时而化做短棍硬磕硬挡,时而化做盾牌左遮右拦,时而又如毒蛇吐信,寻隙反点武松要害!
奈何!武松的神力太过霸道!拳速快得邪乎!
那股子同归于尽的凶悍气势,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史文恭每一次格挡,都如同被发了疯的牯牛顶撞,臂骨欲裂。
每一次闪避,都险到毫巅,那沉重的拳风擦着脸颊刮过,如同钝刀子割肉!
第十一拳!武松“嗷——!”地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右拳虚晃,作势要砸史文恭面门!史文恭下意识地将枪杆急向上格!
中计了!
武松那钵盂般的左拳,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自下而上,一记阴狠毒辣到极点的上勾拳,带着恶风,直轰史文恭的下颌骨!
史文恭吓得魂飞天外!仓促间哪里还来得及变招只能将全身力气贯注双臂,死命将枪杆子向下猛压,妄图挡住这夺命一击!
第十二拳!真正的杀招,这才显露狰狞!
武松那记阴毒的上勾拳,竟只是引蛇出洞的虚招!
他腰胯如同绷紧的巨弓猛地一拧,全身筋骨爆发出“噼啪”脆响,积蓄已久的怒火、憋屈和那身撼山神力,瞬间灌注于右肩、右臂乃至整个右半边雄躯!
一记凝聚了他所有凶性、名为“贴山靠”的绝杀!
他整个人如同发了狂的蛮荒巨象,又似那倒塌的千斤闸门,带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用那钢铁浇铸般的右半身,狠狠撞向史文恭仓促下压的枪杆中段!
“咔嚓——嘣!”一声令人心胆俱裂、如同拗断熟透脆藕般的爆响!
那镔铁千锤百炼、坚韧无比的丈二枪杆,竟在武松这石破天惊的一撞之下,如同朽木般从中硬生生折弯、崩断!
半截扭曲的枪身带着凄厉的呜咽声,打着旋儿飞上半空!
“噗——!”史文恭如遭万斤重锤砸中!
断枪上传来的恐怖力道丝毫未减,如同决堤的洪峰,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之上!
他喉头猛地一甜,一口滚烫的、带着气泡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在尘土中绽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眼前金星乱迸,耳中钟鼓齐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纸鸢,又似那被巨浪拍飞的朽木,向后凌空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数丈开外的黄土地上!
“死来——!”武松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杀意沸腾如煮!这般取命的良机,他这杀星岂会放过
正是那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节骨眼上!
“武丁头——手下留人!老爷要留他性命!活捉!要活的!”
只见远处商队里所有人齐齐大喊。
那一直作壁上观的大官人,眼见史文恭顷刻便要毙命,赶紧让众人齐声大喊。
武松那只裹挟着开碑裂石之力的铁拳,距离史文恭的太阳穴已不足半尺!
狂暴的拳风激荡,竟已在史文恭惨白的太阳穴皮肉上,生生压出一个凹陷的肉窝!
史文恭的瞳孔之中,那不断放大的拳头便是索命的阎罗帖!他眼中最后闪过一抹浓得化不开的不甘与绝望!
电光火石之间!
武松那全身筋肉虬结如龙,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竟被他以非人的意志硬生生倒拽而回!
如同绷紧的硬弓骤然松弦,那股反噬之力震得他自身气血也是一阵翻涌!
那记足以将头颅砸成烂西瓜的必杀重拳,在距离史文恭头颅毫厘之处,骤然变招!五指如钩,猛地箕张!
化拳为爪!
五根手指根根如精钢打就的虎爪,带着撕裂布帛般的凌厉破空声,毒蛇吐信般,精准无比地一把扣向史文恭那脆弱的咽喉!
“呃——嗬!”史文恭只觉喉头如同被烧红的铁箍死死勒紧!一股腥甜瞬间冲上舌根,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武松一招得手,凶性更炽!借着前冲未消的蛮横力道,手臂筋肉坟起,如同抡动一袋糟糠,猛地向下一掼!
“轰——噗!”史文恭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被武松狠狠掼砸在冰冷坚硬的黄土地面上!尘土混着草屑冲天而起!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喉头再也锁不住,“哇”地一声,又是一大口滚烫的污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在武松的裤腿上,彻底瘫软如泥,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武松一只大脚,重重踏在史文恭胸膛上,死死踩住!
他这才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环眼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扫向远处那群已然看傻了眼的双方残兵,声如裂帛般吼道:
“呔!尔等撮鸟——可认得清河县的武二爷爷否!”
莫说原本不认得,便是那眼瞎耳聋的,此刻也认得真真儿的了!
“哐啷!当啷!噗通……”一阵杂乱刺耳的铁器碰撞、坠地之声骤然响起!
扑通!扑通!扑通……
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将军……将军被擒了!”
“爷爷饶命!我等……愿降!”
“降了降了!求大人饶命!”
兵败如山倒,主将被俘,他们这些残兵败将,除了投降,已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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