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折返梁王府。
路上许宣看着前方意气风发,自以为做了件了不起大事的梁世子心中顿感无趣。
想起了那位还在洛阳“听学”的梁王。
“梁王老谋深算,深得隐忍三昧,一招‘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就足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
“自己也是剑走偏锋,利用对方不知道炼丹秘闻的极致信息差,才勉强实现了调虎离山。”
“来,能逼走梁王,其中七分是靠了运气,三分是靠了手段的刁钻讨巧。”
“至于眼前这位梁世子嘛……”
“轻轻松松就给彻底拿捏了,简直毫无挑战性。”
这感觉就像是下副本,明明标注的是地狱难度,结果一路闯进来,却发现关底大BOSS居然不在家。
虽然怪依旧棘手,但整体的氛围,反而变得……比较轻松。
就这样,一行人各怀心思,疾行回到了那座气象森严的梁王府门前。
然而,就在大门口即将迈入门槛的一刻,梁世子脚步猛地顿住,突然有了几分清醒。
这几分清醒,或许是王府本身气运的庇护在冥冥中示警,或许是脸上那三个大嘴巴子留下的隐形疼痛开始发作,更可能是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对危险环境的求生欲望在最后关头挣扎了一下。
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了王府大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后怕和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挣扎,那副模样随便一个人看了,都知道这人此刻正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跟在后面的慧忍见状,心中猛地一跳:
“糟了!这傻子……不会在这最后关头,突然激灵一下,真的醒悟过来,不让我们进去了吧?!”
随即意识到这念头不妥,连忙在心中默念: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就算是仇人之子,贫僧也不能无端诽谤对方为‘傻子’,此乃口业,有违我佛慈悲。”
“看来,近日诸多变故所扰,贫僧的心境修行还是退步了啊……”
‘傻子。’许宣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的戒律修行早已没有了退步空间,所以果断开骂毫无负担。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已经推进到了最后一步,却偏偏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灵光一现”而功亏一篑。
毕竟在这王府的气运华盖笼罩之下,出现“绝处逢生”、“福至心灵”的意外状况很合理。
但咱老许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于是,恶魔的低语……不,是得道高僧那循循善诱,直指人心的“点化”,适时地响起了。
许宣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和退缩:
“唉……算了吧。王爷,贫僧现在仔细想想,那治疗方案似乎还是有些漏洞和风险,未能尽善尽美。不如……容我回去再仔细推敲三天?”
梁世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治不好?好啊!
这样一来,就算事后父王追问,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把这庸医给处置了!
心中的天秤,开始朝着某个方向倾斜。
许宣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喜色,继续慢悠悠地添了一把火,语气带着几分“体谅”:
“再,王爷之前已经明确过,让贫僧不用再来了。您一个世子,终究是做不了这个主的。贫僧实在不愿让王爷您为难啊。”
梁世子心中一怒。
父王不在府中,现在到底是谁了算?!
真当我是那种唯唯诺诺、毫无胆量、连这点主都做不了的二世祖吗?!
天秤被这股怒气猛地一推,瞬间又朝着“进去”的方向倾斜了回去。
最后,许宣给出了致命一击,他看向世子,眼神“真诚”,语气“恳切”:
“贫僧……这都是为了你好。”
好,绝杀。
“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世子心中那架左右摇摆的天秤,被他一脚彻底踢开,再无任何纠结!
本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此刻更是被激起了无限的“魄力”。
直接大手一挥,带着许宣、慧忍以及一众手下,昂首阔步,踏入了王府那高大的门楣。
就在脚步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仿佛被强行撬动,开始违背常理地飞速旋转,甚至摩擦出了刺眼的火星子!
一场注定不会平静的风暴,已然在这座看似平静的王府内部,悄然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梁世子便开始行使他“王府限定主理人”的权威。
先是遣散了大部分随从,又挥手打发走了沿途试图跟随护卫的甲士,然后只带着许宣和慧忍两人,沿着上一次的道路,径直朝着王府深处走去。
这一次,许宣走得就更为认真了。
目光沉静,看似随意,实则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布局明哨暗岗的位置变化,将这座王府核心区域的警戒布置记在心中并且和上次进行对比。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再次来到了那座位于王府最深处的隐秘院。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守卫。
守卫们看到世子亲自带领,脸上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又被梁世子那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傲慢态度给“摆平”了。
三人再次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这处连许多王府高层都不得擅入的禁地。
毕竟梁王再如何精明,也不可能明明白白地对手下下令:“这里绝对不能让我的傻儿子进来!”
那样做太损伤世子作为继承人的威严,也等于公然否定自己的教育成果,是取乱之道。
就连上次的训斥和关禁闭也是在书房内一对一进行,对外只称世子需要静思读书。
这正是权贵之家培养继承人的常见方式。
该不,司马家在这方面的政治智慧,确实是有传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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