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见过夫人。”
“将军不必多礼,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将军此时见妾身,所为何事”
董氏声音柔婉,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了木匣上。
萧弈看见她虚抬右手时,腕间金玉叮咚作响,按下心中好笑,不急不缓地开口,却不先说礼物,吊着对方。
“实为受人所托,有一事相求于夫人,夫人可知宫中安皇后乃山南东道节度之女。”
“自是知晓,皇后贤德,妾身虽未得见,心向往之。”
董氏的目光忍不住瞄那木匣,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好奇。
萧弈只当没看见,道:“安氏曾私下泣言,身为女子,命运飘蓬,不愿老死深宫,盼能归家侍奉老父,以全孝道。夫人此番入宫,母仪天下,届时恳请夫人全其孝心。”
“母……母仪天下”
“当然,届时夫人便是皇后。”
董氏神色变幻,好不容易消化了命运的骤变,又拿狐疑的目光不住地打探着萧弈。
末了,她似有深意,道:“萧将军,安氏不会是想改嫁吧此事关乎国体礼制,妾身可做不了主。”
萧弈知火候已到,微微侧头示意吕丑。
吕丑捧着木匣走到殿中间,一名婢女过去接。
“你捧不动。”吕丑嘴角微扬,歪嘴一笑,道:“打开。”
那婢女瞪了他一眼,拨开鎏金铜扣,缓缓掀开匣盖。
刹那间,厅内亮起一道光华。
“天!这这……这是甚”
“凤冠。”
凤冠以赤金为胎,缀翡翠、珊瑚,冠前嵌一颗鸽卵大的珍珠,两侧垂珍珠串,华美绝伦。
哪个女子不爱
萧弈捧起茶盏,浅浅一抿,只见董氏仿佛被摄去了魂魄一般。
她眼神热切、渴望,下意识地向前伸手,指尖微颤。
“这……太精美了。”
董氏倒是见多时广,端详了几眼,低声道:“此乃岭南珠,白中泛粉,晕彩如霞,竟如此之大,宫中贡品果然不同。编法也别致,蜀地金线缠丝,比江南十字结更牢,更显华贵呢。”
“夫人见识非凡,更重要的是,唯有皇后方可佩戴如此隆重礼冠。”
“我能戴它”董氏眼中异彩连连,道:“可我没配得上它的霞帔……”
萧弈无语,清咳一声。
吕丑适时盖上匣子。
董氏、婢女们眼睁睁地看着,怅然若失。
“皇后之位,安氏之心愿,不知可否托付给夫人”
“放心,你们哪怕想双……妾身是说,安氏如此深情厚意地信任妾身,岂能辜负此事,妾身必竭力分说。”
“如此,便拜托了。”
萧弈知事成,不再多言,微微颔首。
他见董裔一直站在门口处,起身,向那边走去。
路过时,见吕丑把木匣交在那婢女手中,趁机低声交谈了几句。
“拿好了我可松手了。”
“嗯。呀,好沉。”
“我还没松手呢,你真柔弱。放哪我给夫人送过去,也免得累着了你……”
出了厅,萧弈紧了紧鹤氅,与董裔说话。
回头一瞥,张美正附耳对吕丑交代着什么,还从袖中递了一盒胭脂与半袋钱过去,吕丑收了,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须臾,吕丑找机会近前,低声道:“张先生让我收买那婢女当眼线。”
“办得到吗”
“将军放心,我这模样,她哪能不迷糊”
“只说你想巴结未来皇后。”
“是。”
大堂石阶处,刘鸾正站在那四处张望,见了他,招了招手。
萧弈只当没看到,回堂,分案而坐,不一会儿,宴会开始。
气氛热烈,刘赟被众星捧月,与赵上交、王度、王彦等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间,俨然以君王自居。
萧弈坐在左首第四席,对面恰好是刘鸾,眼眸不时瞟来,带着好奇、探究,隐隐还有些躁动。
菜品很不错,主菜有羊方藏鱼、三军占鳌头、天下第一羹,他大块朵颐,心无旁骛。
待吃到八分饱,他才抬起头来,只见堂中十余穿轻薄彩衣的舞姬婀娜起舞,水袖翻飞,身姿曼妙,媚眼如丝,煞是好看。
看了不多时,他发现自己每看一个舞姬,对面的刘鸾都会皱起眉头,以满带敌意的目光盯着人家,他索性不看了,转而毫不避讳地看向刘鸾。
刘鸾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终究是刘鸾垂下了眼眸,棒起酒杯抿了一口。
萧弈遂大抵知她心思,可他这人却简单,一开始对她没兴趣,就永远不会有兴趣,何况她还滥杀无辜。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