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绯发现这个疑似“夏宁宁”的女孩儿后,就开始暗中观察她。
这时候,她已经结婚一年了。
对江家,看起来不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单纯就是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丈夫去警局工作时,她的日常,就是陪伴婆婆逛街购物,花店插花,喝下午茶。
是不是好妻子不知道,但俨然是个完美的好儿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叶佩凌是亲母女俩。
徐绯没观察太久,就拿定主意,约她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等她落座,尚未开口,先将这张老照片递过去。
夏松萝戒备着接过来,低头看到照片上的男人,与她相似的眉眼,旋即愣住。
“夏宁宁。”徐绯突然喊一声。
“……”这个很陌生的名字,夏松萝下意识就想答应。
她不问徐绯的来历,先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这人是谁?”
徐绯紧盯她的反应,已经知道自己并未认错人:“他叫夏正晨,你的父亲。你在三岁那年春天失踪,他在同年秋天因病去世。”
夏松萝捏紧照片:“我的父母,不是死在你们这些异种手里?”
“你父亲是突发心梗,在警局里。有监控,有抢救记录,有内地官方的文书。”
徐绯将复印好的一沓资料,一起递过去,“你失踪后的半年内,他因为心脏问题进过两次医院,早被医生提醒过,心功能严重受损,强烈建议他入院静养。杀他的人,是异种,还是偷走你的人,自己想。”
夏松萝默默翻看那些资料,里面还夹着一张寻人启事。
照片上的小女孩儿,是她自己无疑。
“我妈妈在哪里?”
“你法律上的妈妈在美国,已经再婚。”徐绯又抽出一份文件,“但从你失踪,到夏正晨死亡,她都没理会过。如果不是铁石心肠,只剩下一种可能,她和你俩无关。”
徐绯的指尖,在照片上点了点,“你妈妈可能是她,莫守安,血统最纯粹的异种。是我的师父,也曾是一座大山,和我干爹一起,保护着很多流离失所的‘小动物’……”
这天,夏松萝从徐绯口中,得知了很多很多。
等他说完,她望着落地窗外人来人往,很久没说话。
徐绯也不催促,望着玻璃倒影中,她毫无表情的侧脸。
最终,夏松萝收回视线,将这些资料还回去,审视徐绯:“好了,说出你的目的。”
徐绯勾唇:“你认为,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借你的手做什么?”
夏松萝绷紧下颚:“不然呢,他们都已经离世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告诉我,难道不是想要策反我?让我帮你做事?”
徐绯微微点头:“看出来了,关于我们这些异种,你被洗脑的很深。”
他收起资料,只将那张照片留给她,“因为你可能是我师父的女儿,我才会关注你,不想你认贼作父。报仇这件事,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一个人。”
他站起身离开,只剩下夏松萝望着手里的照片,久久不能回神。
她在想沈维序偷走她、欺骗她,还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
父母都死了,不是拿来要挟他们。
拿她当“刀子”?也不像,沈维序几乎不让她出来做事,杀江航一家人,原本也是他自己要做,她争取来的。
他很怕她会受伤。
他怕她受伤?
夏松萝回想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经历,隐约明白了一点。
……
江航明显感觉到,他老婆近来不太对劲,平时话就少,现在更是沉默寡言。
江航想请假,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但临近圣诞节,他婶婶带着堂弟过来了,正是招待的时候,撇下他们离开,不太合适。
而且他老婆也不喜欢他总是请假,说他身为警察,没有责任感。
只能在下班后,拉上她出去看场喜剧电影。
电影散场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他开车带她一起回家。
没有骑重机车,因为今晚有雨。
十二月典型的夜雨,淅淅沥沥,足够绵密。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
车子停进车库,夫妻俩撑着伞,穿过院子,走到别墅楼门口。
指纹锁“滴”的一声,厚重的子母门开启那一刹,两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
——“曾经我以为,厄运在到来之前,是有预兆的。
那天晚上我终于明白,从天堂坠入人间地狱,仅有一门之隔。
三个小时前,我回家来接沈萝出门,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脑海里,没有一丝和他们好好告个别的念头。
仅仅三个小时,他们就变成我眼前横七竖八,冰冷破碎的尸体。
而那个恶魔,坐在被尸体环绕的沙发上,手上的血迹都还没干。
他指着我,对沈萝说,‘阿萝,别又说我没给你机会,特意留了一个废物给你,动手。’
那一瞬,我知道了人间地狱之下,还有无间炼狱。
但没等我的绝望彻底发酵,脖颈一阵剧痛,我被她一手刀劈晕了。
再度恢复意识,我身在警局。
沈萝作为幸存者,拨打了报警电话。
并且以妻子的身份,指证我长期精神存在严重问题,遭受刺激,突然发作,屠戮了全家人。
案发现场所有的证据,全部完美的指向了我。
包括我父母,在我幼年时,时常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也成为了佐证。
以及我之前递交的辞职书,“因病休假”,被她说成是精神病。
面对初次来评估的精神科医生,我根本无法冷静,情绪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崩溃、发疯。
我恨透了她。
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但我更恨透了我自己,控制不住的自残。
最终,我被关押在监狱医院的隔离病房,等待特殊程序的‘聆讯’。
而像这种重案,等待至少半年起步。
陪伴我的,只剩下镇静类药物,沉重的拘束衣,以及暗无天日的孤寂。
八个月后,我几乎没有力气再反抗。
我从满腔愤恨,到脑海里只剩下那个恶魔对我的评价:
‘废物’。
……”
金栈读到这里,又停下了,扭头看向后座的江航。
夏松萝也转头,担忧地看着他。
江航反而没太多表情,也不想说什么:“继续念,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惊讶什么?”
一周目的沈维序,杀他们一家人太简单了,用不着任何神通。
首先,他逃出封印已经二十年,还回收了莫守安这个墨守·八门体内的刺客能量。
而江航的叔叔,在这个时间点,步入了中年,且退一线很久了。
沈维序交给沈萝来处理,完全是给她这个新人练手的。
夏松萝却没有他这么淡然。
然而,自责的情绪尚未升起来,就被江航打断:“你不要多想,沈萝把他送进去,是在救他。沈维序畏惧官方力量,而监狱医院的隔离观察病房,管控等级,高过普通囚室。”
法律上的事情,金栈更懂:“是这样,尤其他还是个刑警,民意舆论下,从上至下无数眼睛盯着,沈维序无法动手。”
夏松萝困惑:“我想不通的是,我既然已经猜到可能和沈维序同命,为什么不和他拼命,而是把江少爷送到监狱,还一送八个月?”
短暂的沉默。
“她需要时间。”江航看一眼扶手箱里的青铜信筒,“她要去找青鸟羽毛,交给‘他’。如果可以,希望‘他’能够带着记忆重生回一年前,给‘他’一次重启人生的机会,救回家人,尤其是我们的妈妈。”
血祭的时效,刚好是一年多。
再远,就不可控了。
江航释然了:“我一直想不通,我想拿一根羽毛,都差点丢掉半条命。‘他’怎么可能凑齐三根。”
金栈微微颔首:“你猜对了,一周目的羽毛,全都是沈萝在那八个月内拿到手的。她是从徐绯口中得知了我们信客,以及跨时空传信的基本运作。”
因为徐绯除了报仇,一直在找羽毛,想要改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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