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别，不知今后……还能再见？”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蕴含着千斤重量。
星娥闻言，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涌，哭肿的双目如同熟透的桃子，“我会再来的！我一定会再来看望阿姐！”她急切地保证着，仿佛这样就能对抗命运的无常。
这时，曦媛再次轻轻走进殿内，在月娥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这个乖巧的女孩，总能让月娥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儿子。
月娥看着曦媛，悲喜交加，泣极而喜。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捧起曦媛稚嫩的脸蛋，那温暖的触感让她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柏儿就在眼前，仿佛时光倒流，那个活泼的身影依旧在身边玩耍嬉闹。她情不自禁地将曦媛紧紧搂入怀中，泪水迅速湿透了衣襟。
良久，她才轻轻地、万分不舍地推开曦媛，颤抖的右手抬起，朝着门口的方向无力地挥了挥。“去吧，去吧！去吧。”每一个“去吧”，都像是从心头剜下一块肉。
一直静候在旁的问心适时进门，默默牵过曦媛的手，又扶住几乎无法站稳的星娥，引着她们缓缓向门外走去。刚迈出一步，星娥却猛地转身，如同离巢的雏鸟般再次扑进月娥的怀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殿中回荡。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她们不再是肩负重任的公主与帝妃，又变回了凤凰古城里那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女孩。儿时，每当星娥在外受了委屈，心里憋闷难过时，总会这样一头扎进阿姐温暖柔软的怀抱里，寻求安慰与庇护。月娥则会轻轻抱着瘦小的妹妹，耐心听她带着哭腔的诉说。那时的她们，亲密无间，不分你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天各一方。而如今，南北相隔，十余载方能匆匆一见，唯有蚀骨的思念与无力的牵挂，日夜啃噬着彼此的心。
一直默默守护在侧的素心姥姥，手中的龙头拐杖“咚咚”地敲了敲光洁的地面，她强忍住鼻尖的酸意，咽下喉头的哽咽，用尽可能平稳恭敬的语调劝道：“大公主，二公主，请务必保重身体。来日……方长。”
月娥紧紧抱着怀中的妹妹，呜咽着重复：“妹妹，去吧，去吧！”这催促里，饱含着太多不忍与无奈。
星娥也从阿姐的肩头抬起泪眼，声音断断续续：“阿姐……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她像是在安慰姐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问心与曦媛已静静候在门外。
星娥终于狠下心，一步跨出了那道高高的门槛。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深深望了阿姐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月娥也再次挥了挥衣袖，含泪低下头，不忍再看那离去的背影。“去吧，去吧！”声音已是微不可闻。
星娥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鼓足勇气迈下台阶。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地走到院中地面，不敢再回头，径直走出了这座幽静却令人心碎的小院，来到波光粼粼的湖边。
男仆多福早已提着食盒等候在船边，他用右手的衣袖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看着两位公主生离死别般的场景，也不禁低声抽泣起来。他默默地跟在星娥身后，一行人登上了等候已久的小船。
船桨划破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载着离人，缓缓驶向迷茫的远方，也将一段深沉的情感与未卜的命运，留在了这片寂静的宫苑之中。
回到和合苑，星娥坐在红色的凤凰椅中，左手端起细腻的茶碗，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驱走心中的乏累，委屈，无奈。
黑鸑，黄鹓，冰凰，站在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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