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正时辰,平康坊内熙熙攘攘,装潢华丽的马车有序停在九霄阁门口,一过一停,瞧着今日来了这么多财神爷,站在台阶上接待的龟奴已然笑弯了腰。
最末,一辆老旧的小马车跟着停下。
苏靥站在步梯上,隔着一扇门看里面,明明是白昼,却已灯火辉煌。
龟奴一下子直起腰,将面前人上下打量一番,“恕奴眼拙,瞧娘子面生,不知娘子可有相熟的,奴为娘子安排。”
九霄阁除了花娘以外,还有不少俊俏的小郎君。
苏靥压着嗓子道:“不知嬿娘可在?”
龟奴似是没听到一般,掸了掸袖子。
春晓瞪他,“我家娘子在同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龟奴瞥了她们一眼,语气淡淡,“来这儿的年轻郎君娘子无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倒是鲜少有找鸨母的,奴是怕没听清,冲撞了娘子,娘子请跟奴来。”
苏靥颔首,“有劳。”
九霄阁里暖如阳春,随着龟奴一路上楼,长梯扶手上雕刻着琪花瑶草繁盛之景,转角红木台座上摆着高枝红梅白瓷瓶,无不精细富贵,穿堂夜风不知自哪个方向而来,毫无清冷之感,反而让人心跳快了几分。
苏靥回头提醒春晓注意鼻息。
三人终在一处临水亭前停住,亭三面环水,上挂厚竹帘垂落,侍女瞧是龟奴,打开了拦路的篱笆小门。
龟奴先进去,俯身禀报。
嬿娘独卧在亭中的贵妃榻上,大红色薄纱长裙露肩,乌丝上金玉堆叠,斜簪着几朵盛开的梅花,肤若白玉貌如花,虽已是半老徐娘的年纪,行动之间妩媚娇姿依旧不减半分。
待龟奴话毕,挥挥手让他出去。
苏靥两人被请了进去,落座之际恰有湖风徐来,她这才移开了一直捂着口鼻的手。
嬿娘抬手斟酒,笑道:“不知阁下是谁家的小娘子,来九霄阁不寻欢作乐,找嬿娘我有何贵干?”
说着,把酒放在苏靥手边。
苏靥未动,帷帽未摘,只是压低了嗓音道:“我来寻你,是想问一人。”
嬿娘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人儿,衣裙朴素用料却是极好,容貌未明,姿态气度却是不凡,身边还专门有侍从跟着。
“哦?不知是谁,竟能让高门家的娘子私来这混杂之地,可见这人对娘子很是重要呀,不过娘子也算是来对了地方,来九霄阁寻消息,可比寻得称心的小郎君作乐还要容易,只是……”
嬿娘故意停了停,意思明显。
苏靥轻声:“用玉珠散交换,可行?”
嬿娘眸光乍亮又稍纵即逝,嫣红的指甲轻搅杯中酒,“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苏靥哼笑了声。
春晓从怀里拿出书信,扔到了案上。
上面写着——嬿娘亲启。
嬿娘迟疑片刻,打开书信粗略看了几眼,瞬间一改刚刚任谁也入不了眼的态度,眉开眼笑:“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神医娘子啊,刚刚是我眼拙怠慢了神医娘子,嬿娘我自罚一杯,还望娘子不要责怪。”
说完,豪饮一杯酒。
苏靥调笑,白皙的手指夹着纸包轻晃,“我最喜欢和爽快的人做交易。”
瞧她自信从容的样子,嬿娘向后一靠,挑眉勾唇,“娘子不怕我拿了药后,便囚了你们?”
“我有胆子进来,便有能力出去。”
苏靥捧着酒盏取暖,明明声音轻柔如纱,却让嬿娘无端打了个寒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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