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靥不认识那盘糕点,用手捏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清脆间又有些酥软,“好甜呀。”
秦氏不语,娄妈妈忙接过话,“这是藕丝糖,自从苏先生和夫人说娘子要好生调养身子,夫人便重金请了位告老还乡的御厨在家,专门负责娘子的膳食,再搭配着苏先生的方子,想来娘子不日便会康复。”
最后,瞧秦氏面色没什么变化,娄妈妈又道:“夫人对娘子,可是用心良苦!”
许是闻到了甜香,苏靥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
秦氏顺着烛火,看向她,“明明还饿着,晚膳为何不吃?”
她抿着唇不说话。
秦氏又问:“你身子还未康健,为何不吃晚膳?”
娄妈妈也道:“娘子若是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和夫人说。”
想起了家宴上的闹剧,秦氏面色微沉:“四郎被宠得已不成样子,日后自有他的造化,你不必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苏靥连忙摆手,“不是的,和四兄无关。”
她摸着自己的腰腹,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母亲前些日子刚为我裁制了新衣,若是长胖了,该穿不下了。”
“哎哟,原是因为这个。”
娄妈妈搬了个月牙凳坐在旁边绣些小物件,听到这话立刻道:“咱们苏家可是富贵人家,有夫人在,哪里能短了六娘子的衣裳。”
秦氏淡淡道:“衣裳而已,若是不合身再制便是。”
苏靥垂着眸,豆大的泪珠滴到案上,“多谢母亲,我从不知,原来有娘亲疼爱竟是这种感觉……”
娄妈妈忙上去给她擦泪,“瞧瞧,怎么还哭起来了。”
秦氏觉得心中泛紧,别过了视线,下意识想说些什么,“怎么少了一道?”
秋霞回:“红枣梗米粥还在小炉上煨着呢,是现在端上来还是等六娘子先用些糕点?”
苏靥一听还有,连忙道:“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秦氏:“晚膳未食,如何吃不下?”
到最后,苏靥在秦氏平淡如水的目光中,娄妈妈满怀期待地端喂下,将这些糕点吃了大半,最后实在吃不下的,秦氏要扔,被苏靥拦下装进食盒带回了西梢间。
见对面榻上空了,秦氏才缓缓闭上了眸子。
娄妈妈坐在一旁绣香囊,随口道:“这六娘子还挺懂事的。”
秦氏半睁开眸子,“怎么,妈妈喜欢她?”
娄妈妈哼笑,“老奴瞅着,夫人比我还喜爱这六娘子。”
秦氏闭上眸子,眼尾渐渐泛红,“幼时,总盼着与母亲秉烛夜话,无论讲些什么总是好的,如今,又希望儿女能来我这儿坐坐,哪怕不说话也是好的。”
娄妈妈停下了针线活。
人人都道苏家大夫人是个说一不二的厉害人物,殊不知,都是被逼的,在家有父母兄长提防,出嫁有夫家蹉跎,不厉害起来,怎么能活得下去?
哪怕如此,秦氏六年前,依旧失去了一个女儿。
秦氏向后靠着,无声地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想将心里翻涌的所有情绪皆倾泻出去,念一念寻常人的喜乐,可一片沼泽地,哪里有什么容纳欢喜之事的空隙?
“为人母亲,到底要如何做才是对的,若我所做皆是错,父亲母亲又为何要这样对我?”
娄妈妈也认真起来,“夫人和老主君老夫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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