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才正了正衣襟,推门而入。
放眼环顾一圈,小小的门里竟别有洞天,忍不住骂道:“六年不见了,居然还给苏意墨留这么好的院子,莫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真是狼心狗肺!”
摸着黑进去,隐约可见屋里亮着抹光,跳跃的烛火旁,身姿曼妙的女郎立于窗前,抬着纤细的皓腕,似是正要解衣衫。
苏怀才看呆了,咽了咽口水,伸手推开隔扇门,一缕幽香传来,他搓了搓手,刚要抬腿却突觉得浑身无力,喉咙也似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一般,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呸!”
春晓从隔扇门后走了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的苏怀才连连踢了好几脚,也不解气。
夜风袭来,吹散了漫天乌云,月光透过大开的隔扇门,洒了满屋。
苏靥依旧是那身沾了汤的衣裳,只不过多了件暗色的翻毛披袄,自黑暗中而来,她站在阴影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月光中的苏怀才,唇角勾起。
春晓挽起袖子,不知从何处掏出把菜刀,兴奋地挥着,“娘子,我能把他剁了吗?”
“打打杀杀的,太粗鲁了。”
苏靥拢了拢披袄,凝雪般的面上露出无辜笑意,她提裙,从苏怀才身上踩过来到院里,蹲下身拂了拂池塘里的水。
寒冷,刺骨。
春晓单手揪着苏怀才的头发,将他整个人都拖了出来,“娘子,是要把他沉塘吗?”
“这么冷的水,整个人都沉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如此轻易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只拂了几下,苏靥的指尖已冻得红肿,她随意用帕子擦了擦,仰头看着梅树上随风而舞的红色丝绸。
听闻是秦氏特意为长女所置,怕她突回家中见院中梅已谢,瞧了不欢喜,便在树梢上系了长长的织金红绸条,若是青天白日,远远望过去,自成一派繁盛灿烂之景。
苏靥伸手,将红绸扯了下来,折断树梢,丢到池塘里。
“沉一半吧。”
说完,她补充:“沉下半身。”
“是!”
春晓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力气,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几坨大冰块,将苏怀才扒得只剩下裈裤,丢到了池塘里。
“啊!”
院子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娇呼。
在不远处守着的侍从被吓了一身汗,扭头一看,就见春眠端着食盒跌倒在石子路里,正朝他招手:“哎哟,有没有人能来扶我一把?”
侍从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春眠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哎哟,哎哟……”
这一喊,将躲在屋里偷懒的婆子给叫了出来,不耐烦道:“你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叫什么叫?要是惊扰了主子们你担当得起吗?”
侍从见状,连忙躲到暗处。
夜色宁谧。
西寝屋依旧点着灯烛,镜台上放着一摞摞的账本,昏黄的镜面上映着秦氏疲惫的面容。
娄妈妈在后为夫人卸发髻,忍不住道:“这俪妃真是狮子大开口,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破肚皮。”
秦氏揉着额头,“大娘还在宫里头,说这些有什么用?”
咚咚!
话音刚落,忽有敲门声响起。
秦氏和娄妈妈相视一看,呼吸短了瞬,娄妈妈立刻将镜台上的账本收好,又随意从夫人头上拿几枝珠钗扔到台上,这才快步走到门边,大声道:“谁啊!不知道夫人要歇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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