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樾看她,唇角凉薄地抿成了一条线,阴郁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至对面女郎的眉眼间。
淡淡含笑。
苏靥抬眸,便对上了他的眸光,一动不动,眉眼生春,“当年新平县韩郡公妻女路过碧霞山遭遇劫匪,逃至苏家山宅,劫匪人多势众,县主出逃时被劫去当了人质。听闻,乃是裴郎君仗义相救,受伤昏迷,还因此失了记忆。”
裴樾颔首,未语。
苏靥看着他的双眸,继续道:“可我听闻,萧太夫人视裴二郎为珍宝般疼爱,次子唯一的子嗣受了这样重的伤,萧太夫人竟然未曾追究那些贼匪,反而选择息事宁人。”
她歪了歪头,步摇上的珍珠流苏落在她光洁的额上,“难道,裴郎君便不好奇吗?”
裴樾眸光晦暗,“汝不怕吾,杀了汝。”
她莞尔一笑,“还是那句话,裴郎君舍得吗?”
裴樾环顾这马车的内饰,眼中闪过嫌弃,淡淡道:“汝还知道些什么?”
苏靥不徐不疾,“听闻,中书令上官家的嫡女兆儿不日要在府中设赏花宴,不知回赠礼可曾选好?”
裴樾睨着她。
她捏了口玉露团吃,“长芳斋的胭脂与香粉,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樾哂笑,“六娘子身为大房中人,却这般惦记二房的产业。”
她摊开手,“没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么一位大公无私的人呢?”
裴樾揉着额头,也学她一般靠在了隐囊上,眼下是淡淡的青。
向来以谦谦君子形象示人的裴二郎,难得露出了些许疲态。
苏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前几日夜落春雨,天生惊雷。
若是按照柳夫人所言,他估计几日都未曾好眠。
苏靥从身上解了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给他。
随着宽袖浮动,清甜的花香和恬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裴樾眯着眼睛,隐隐可见血丝,凶光毕露。
警惕意识浓厚。
苏靥无奈地笑着笑,弯着腰坐到了他的身侧,手指翻动灵巧,将香囊系到了他的蹀躞带上,月白色的丝线流苏温凉柔顺。
裴樾垂眸,便是她纤细雪白的脖颈,比之来长安前似乎更加清瘦的侧颜。
他皱眉,“苏家不让你吃饭?”
“怎么可能——”
苏靥恰好抬头,与裴樾微低的下颌近在咫尺,温热与微凉的呼吸碰撞到一起,淡淡的茶香与花香融合萦绕。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身下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惊得往后退时忘记了自己这是辆小马车,发髻直接撞到了身后的车壁上。
她身子紧紧贴着车壁,见裴樾面无表情,又连忙弯着腰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上。
裴樾却不甚在意似的,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银香囊,“这是何物?”
她一双眼睛到处乱瞟,“是……是那个什么……是助你雨天好眠之物……”
裴樾低头轻嗅,“迷魂香?”
苏靥:“……安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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