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纵有万贯家财,愿意花银子平事,却不见得放心将银子交给不相干的人。
此时,有侍婢进来奉茶。
苏靥端着茶盏的手都在发抖,鸦羽似的长睫也跟着颤,“我不会算账,手里也不敢拿银子,只是……既然祖母将此事交给我处理,我有一提议,想问问祖母的意见。”
赵老夫人:“你说。”
“我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的闲言碎语,都在说祖母偏心三叔父和三叔母,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不严惩,只是关了禁足。”
赵老夫人睨了眼她,“那你呢,你也觉得我偏心?”
她捧着茶盏的手指蓦然收紧,像是不知道烫一般,轻轻摇了摇头,嗓音如风,拂过无痕。
“祖母心中自有定夺,我不敢干涉,但有一拙见,许是可以让外面的风言风语,不攻自破。”
她见无人打断,继续道:“既然此事发生在三叔母暂管长芳斋期间,和她表舅也有关联,不如这次待春堂的看诊费和对受害客的补偿费一并从三房账上支出,若是当真如三叔母所言,此事和她表舅无关,祖母再从公账上拨银子填回三房也不迟,这样既止住了外面的闲言,也不失公允,不知祖母,意下如何?”
赵老夫人恍然笑了笑,“如此,便依你所见。”
苏靥起身,“是,那六娘先行告退,明日再来向祖母请安。”
说着,便被春晓扶了出去。
背影娇弱,不知是不是跪坐久了,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
屋中安神香白雾淡薄,庆姑姑见状往铜炉里添了些香料,转而又回到赵老夫人身边添茶,笑道:“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答应六娘子。”
赵老夫人闭着眸子,“可有何不妥?”
“倒不是妥不妥。”
庆姑姑站在一旁,感叹道:“只是老奴觉着这六娘子太过乖顺了些,和先前大夫人和大郎君在时不大一样,老奴是怕她表里不一,看似听话,实则是想借着老夫人的名头揽权。”
赵老夫人嗤笑了声,苍老的面上满是不屑,“一个只知道狐假虎威的小娘子罢了,有人护着时使使性子,无人护着时展露出的,才是她的真实品性,胆小怕事,粗鄙愚昧,这样的人,难成气候。正好出了此事,不如借着她的手杀一杀三房的威风,陶氏近几年来,仗着自己肚子争气和庆来的宠爱,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庆姑姑恍然道:“六娘子就算再不得宠,也是大房中人,行事作风难免会被认为是大夫人授意,老夫人是想坐山观虎斗?”
“哼!”
赵老夫人面色沉得恍若能滴出水来,“陶氏无法无天,秦氏也好不到哪去,仗着自己有个考取功名做官儿的儿子,和在宫里头伴贵人左右的女儿,这几年,眼里是越发容不得人了,有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她也不想想,当年若非是我当机立断,大娘能有这样好的前程?”
庆姑姑扯着唇角笑了笑,没有搭话。
赵老夫人气息稍顺,吩咐道:“让招玉再去打探一下,看看田管家在主宅的行为是否如苏靥所言。”
“是。”
赵老夫人的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
*
天边云卷云舒。
主宅西梢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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