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娇娘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失声大喊:“你个小贱蹄子,你要对我做什么!你……你敢……”
春晓攥着陶娇娘的手腕,苏靥捏着那碎瓷片,皎白的瓷片贴在她的脸上,轻轻滑动,所到之处,皆是渗血红痕。
她蹙着黛眉,缓缓靠近,声音轻得不得了,“我有什么不敢?就算将你的脸都划花了,也不会有人拿我怎么样,倒是你,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是再成了一个丑八怪,你说,苏家……还会要你吗?”
这是那年,她第一次被苏怀才绑走,陶娇娘对她说的话。
陶娇娘赶走了苏怀才,她以为,这位未见过几次面的三叔母是来救她的,殊不知,是来将她带入另一个深渊的。
她不知道,为何,三叔母为何会这么讨厌她,为何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厌恶她,亦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冰冷的瓷片贴在脸上,陶娇娘一动都不敢动,“你、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
苏靥歪头,无辜地看着她,“这不是三叔母对我说过的话吗?这才多少年呀,三叔母怎么就忘记了呢?”
陶娇娘喉咙干涩,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瓷片划过的地方像是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啃食般,密密麻麻地疼。
苏靥欣赏着她的恐惧,蓦然手一松,瓷片掉在地上。
啪的一声,陶娇娘紧紧闭着眼睛,被吓得几乎昏厥。
苏靥拍了拍手上的茶叶渣子,转身离开。
春晓追在后面,不解道:“娘子怎么不给她的脸再下点药,难受不死她!”
春眠点了下春晓的额头,“三夫人还有着身孕呢,再折腾一番,孩子岂不是不保?”
春晓气得边走边踢石头。
垂花门外,毛掌柜等待已久,见人来了,殷勤地迎了上去,“六娘子。”
苏靥轻点了下头,并未停留,而是依旧缓缓往外走着。
毛掌柜只好跟了上去,一颗心惴惴不安。
她只需微微侧眸,便可见毛掌柜的神情,笑道:“说来今日,还多亏了毛掌柜在旁协助,否则也不能顺利揭发我那三叔母和陶管事的种种恶行。”
毛掌柜附和:“多亏六娘子聪慧,某不过是说两句实话罢了。”
苏靥停住步子,“祖母这次奖赏了我,可若说功劳,应也有毛掌柜一份,我自当要好好感谢。”
毛掌柜的额头一刹那便冒了许多的冷汗出来,“不敢,不敢……”
她柔声道:“我近日准备在待春堂附近开一间铺子,卖些娘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儿,会用到不少香料鲜花,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生意自然也不能给外人做,当给信任之人才放心,方为共赢之举,毛掌柜觉得呢?”
毛掌柜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干瘦的脊背上像是爬了一条条冰冷的毒蛇,浑身紧缩不敢动弹,却始终抓不住这抹恐惧。
苏靥依旧是背对着他,山茶花看似绚烂易折,却有傲雪之骨,松柏之劲意,不争芳期,晚春犹在。
毛掌柜识趣地闭上了双眸,认命地行着叉手礼,“多谢六娘子赏识,某荣幸之至。”
苏靥转身,虚扶他一下,“我乃初出茅庐,还需毛掌柜多多指教才是。”
毛掌柜又开始擦汗了,“不敢,不敢……”
待回到马车上,侍从没忍住问:“掌柜今日不是要远行探亲去吗,怎么还应下了这苏六娘子的生意?”
毛掌柜斜了他一眼,开始闭目养神,“她早就知我今日要走。”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