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兴奋,感觉自己终于能实实在在地做一件事,一件能带来巨大收益的事。
然而,这股兴奋劲头还没持续多久,他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迟疑和尴尬,声音也低了几分。
“只是……逸尘,孤毕竟是储君,行这……这商贾工匠之事,亲自组织生产、贩卖精盐,是否……是否有些不合身份?”
“若被御史知晓,参孤一个‘与民争利’、‘不务正业’,只怕……”
他毕竟是在儒家伦理纲常教育下长大的太子,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让他直接去做“工”和“商”的事情,内心本能地感到抵触和不安。
李逸尘闻言,非但没有失望,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他果然在成长。
若是以前的那个李承乾,要么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只会蛮干,要么想到了却会因为叛逆而故意去做。
现在他懂得考虑身份、考虑舆论影响,懂得权衡利弊了,这是巨大的进步。
“殿下所言极是”李逸尘的声音带着鼓励。
“这说明殿下已开始用储君的思维,而不仅仅是商贾的思维来看待此事。”
他微微一顿,引导道:“殿下可还记得,臣前几日与您剖析的,您身上所拥有的‘潜在信用’?”
李承乾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努力回忆着。
“孤记得!”
“你说孤的身份是太子,是法定的储君,这便是最大的信用背书。还有……经过前段时日的作为,孤在朝臣和父皇心中,已成了一个需要被认真对待的‘变量’,这是政治信用的开始。”
“还有……西州开发这事本身,具有正当性,孤参与其中,勇于任事,也是在为信用加分。”
“殿下记得分毫不差。”李逸尘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那么,请问殿下,我们此刻手握这精盐,其最终目的,真的是为了卖盐换钱吗?”
李承乾被问得一怔,下意识道:“难道不是?若无钱粮,西州之事如何展开?孤的威信如何树立?”
“卖盐换钱,是最直接,也是最笨拙、风险最高的下策。”
李逸尘毫不客气地否定。
“正如殿下所忧,易授人以柄。殿下的目的,从来不是那区区盐利!”
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
“我们的目的,是借此物,将殿下您的‘潜在信用’,转化为可以流通、可以借贷、可以撼动资源的——‘实在信用’!”
李承乾瞳孔微缩,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但又隔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实在信用?如何转化?”
“发行债券!”
李逸尘掷地有声地吐出四个字。
“债券?”李承乾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又是他从未听过的概念。
“不错。”李逸尘开始详细阐释,语速平缓而清晰,确保李承乾能跟上思路。
“所谓债券,简单而言,便是一种信用凭证。由东宫,以太子殿下您的名义,向天下商贾、富民、乃至有意投资的官员,发行一种特制的票据。其上载明,借贷本金数额,约定借款期限,比如一年或两年,并承诺到期后,连本带利,予以偿还。”
李承乾听得眉头紧锁。
“向民间借贷?这……朝廷有时也会因饥荒或战事向富户借贷,但由东宫出面……这前所未有啊!”
“可这跟锚定盐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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