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嘉州,地龙翻身,裂开大口子,冒出黑色油腻之物!”
“吧,诸位爱卿,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短暂的死寂后。
左丞相胡惟庸率先出列!
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拱手道:
“陛下!此事确实蹊跷!”
“地裂而现黑油,闻所未闻!”
“依臣愚见,此地恐是冲撞了地脉,或是……或是有什么不洁邪祟之物潜藏地下,借此地震现世,此乃大不祥之兆啊!”
他顿了顿,提出建议,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为今之计,当速速派遣得力干员,前往嘉州,将那裂缝严实填埋,再请龙虎山或茅山的高功道长,设坛做法,以无上道法镇压邪秽,安抚地脉,或可化解此不详!”
朱元璋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胡惟庸这话。
听起来像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实则空洞无物。
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邪祟”,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安排他自己的人手,寻求立功的机会。
他对胡惟庸的话,向来是半信半疑。
而胡惟庸话音刚,那几个之前极力反对迁都的守旧老臣仿佛抓住了天赐良机,立刻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陛下!胡相之言,虽有其理,然臣等以为,此事绝非简单地脉邪祟那么简单!”
一位老臣须发皆颤,声音高昂。
“此乃上天示警!是昊天上帝在劝阻陛下啊!”
另一人立刻接口,言辞更加尖锐。
“陛下!迁都北平,动摇国本,劳民伤财,已是不该!”
“如今迁都之议方定,四川腹地便现此等骇人异象,地涌黑污,此非巧合!”
“正是上天以此不祥之兆,警示陛下,莫要一意孤行,逆天而行!”
“若执意迁都,恐……恐有更大的灾祸降临啊!”
“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暂停迁都之议,反省己身,以安上天之怒!!”
几位老臣齐声附和!
几乎要将这“不祥之兆”的帽子死死扣在迁都这件事上!
朱元璋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如铁!
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碴子,刮过那几个慷慨激昂的老臣。
他心中怒火升腾。
这些老顽固,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阻挠他的大计!
什么上天示警?
分明是借题发挥!
他对这些人的话,是半点不信!
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厉声斥责。
毕竟此刻,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
若他反应过激,反而坐实了心虚,给了这些人更多攻讦的借口。
这“不祥之兆”的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引起民间恐慌,若处理不当,确实会动摇人心。
他强压下胸中的戾气,脸上恢复了一种深沉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那些老臣的喋喋不休。
“好了!”
仅仅两个字,却让那几位老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
“天象地理,玄奥难测。”
“究竟是地脉有异,还是……”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老臣。
“另有缘由,尚未可知。”
“此事,不可妄下论断,徒惹恐慌!”
他既没有采纳胡惟庸请道士镇压的建议,也没有理会守旧老臣暂停迁都的请求,而是直接将此事悬置了起来。
“钦天监!”
朱元璋目光转向负责观测天象的官员。
“臣在!”
钦天监监正慌忙出列。
“给咱仔细查查!近来星象可有异常?”
“历代典籍,可有类似‘地涌黑油’之记载?”
“给咱弄个明白!”
“臣……遵旨!”
钦天监监正额头冒汗,这差事可不好办。
“退朝!”
朱元璋不再多言,猛地起身,拂袖而去,将那满殿的惊疑、猜测和暗流汹涌,都留在了身后。
退朝的钟声响起。
百官心思各异地缓缓退出奉天殿。
朱标走在人群中,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他同样不相信那些守旧老臣将此事与迁都强行挂钩的辞。
那太过牵强附会。
但他也对胡惟庸那套“邪祟镇压”之嗤之以鼻!
地裂,黑油……
这闻所未闻的异象,背后定然有其原因。
而满朝文武,要么想着借机阻碍迁都,要么想着用鬼神之糊弄过去……
真正能看透事物本质,给他一个合理解释的……
朱标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改变了回东宫的方向,对身边的侍从低声道。
“备轿,去叶先生府上。”
他要去问问老师。
他相信,以老师那远超常人的见识和总是能直指问题核心的智慧,定然能对这诡异的“不祥之兆”,有一个不一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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