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满树木牌叮当作响,本该悦耳的轻音却让秦观生的心猛然空了一拍。
“你……”
青黛用手拨动垂下的那段红绳,微微露出一点含蓄笑意:“我也不能一直这么自私,让他不得安生地操心我。”
她几乎是喃喃自语,“虽然有点难,但可以试试。我就当……他也会祝福我吧。”
秦观生听不太清,只垂下眼愈发专注地凝视青黛的表情。往日这副眉眼间总含着欲说还休的冰凉丧气,像是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如今她脸上竟有几分明亮的跃跃欲试。
艾青黛愿意接纳一段新的感情?
她……这是愿意开始新生活了?
她终于决定放下秦知游了?
秦观生面上不动声色,他倏地收拢五指,暗暗攥紧了掌心红绳。然后,他听见了自已冷淡的声音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秦观生自已先怔住了。这问题太急也太蠢,直白荒谬,近乎失态。
果然,青黛朝他仰起脸,嘴唇微张,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摸了摸眉心,慢吞吞道:“应该……还没有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叮——任务达成进度30%”
“嗯。”秦观生眸色沉静如常。
对秦家大哥亲口说自已即将“移情别恋”还是有点小尴尬,青黛打算开溜。
她低头时恰好瞧见了男人掌心的红绳,特意往后退了一小步,把位置让给他,小声说:“我挂好了。你来吧。”
“不用。”
谁料秦观生只瞥了眼树杈上青黛刚刚亲手挂的红绳,随即从容将自已那根揣回大衣口袋:“……是路上发的。我没打算求姻缘。”
青黛抿唇笑,觉得秦观生是害羞了。她随手搂了搂自已满袋破铜烂铁的法器,漫不经心地扯,“说不定很灵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秦观生说:“成事在人。”
音质微凉,穿透周遭的叮呤杂响,直钻入青黛心底。一股陌生的滚烫情绪自尾椎蹿起,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别开视线,默默把布袋拽到身后,“差点忘了你是学哲学的。应该不信这些东西。”
秦观生垂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你怎么知道我学哲学?”
秦知游那大嘴巴嚷嚷的。青黛说:“你书房里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书。什么唯物主义哲学的,专门否定非物质的、虚无的鬼神之说。”
头顶树叶的灰影在秦观生脸上流转,当金光拂过他眉宇时,那一贯冷淡的似乎都被浸软了:“理性怀疑,包容求索。”
“如果你能证明其存在,我相信。”
“这是我的哲学。”他淡淡,“我想,它大概不会与你相悖。”
秦观生的目光落在青黛身后露出一角的布包上,“所以你也没必要和我划出楚河汉界。”
两人间气氛自然,曾经横亘其间的陌生壁垒似乎被悄无声息地钻开了一个小孔。不冒进,不激烈,停在恰好合适的距离,让青黛不自觉往小孔那一端望去。
秦观生的话,她听得一愣一愣,耳尖烧红,莫名想起十六岁那年因美色所惑,递出去的那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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