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再次想起史云龙这个人,便觉得不那么厌恶了,并且愈发的可爱起来。
他的父亲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自己开了一家工厂不说,还是个“放水”大户。所谓“放水”,书面的叫法就是放高利贷,只是在民间口耳相传,叫作“放水”而已。既是干这行的,底子自然不能太薄,人也不能太善,要凶,有狠劲,否则遭人算计了还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据他所讲,他的父亲曾在赌坊放给一个人二十万,那人最后输得精光,便一走了之,最后他逃到台湾,还是没有逃脱,不但乖乖地卖了房子还了本金和利息,还被剁掉了一个手指头。
“那也太狠了吧。”听的人齐声说道。
“狠,那有什么法子?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不狠些,人家就要来狠你,请问你是想要做狼还是羊呢?”他说话的样子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惊讶,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还未涉世的高中生口里说出来的,而他又说得那样自然、平静,全无半点浮夸之相,宛然一个历经沧桑的前辈为一群孩子传经授道。
“那个人就甘心吗?他不去报警?”
“他还敢报警?小心了他的狗命!”他说这句话时,每一个字都像从嘴里蹦出来的一块石头,铿锵有力!
从此,周围的人便对他刮目相看,但眼神总不是那么纯正,既畏惧又有些鄙夷。畏惧自然不消说,怕哪天得罪了他也被剁掉手指;而鄙夷则大约是他们自命清高,不愿与他为伍罢了。可是每当史云龙开始讲他那些传奇故事的时候,周围的人又都像云一样聚拢在一起,一边听,一边叹,一边笑,一边赞。人群散去之后,流言便从四处传来。我常听人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由是,我便感慨:世上的人真是奇怪!而我,既不听他讲故事,也不去说关于他的种种是与不是,我不与之相交并不出于任何偏见,仅仅是志道不相和而已。
此外,他抽烟成性,嗜酒如命,玩起女生来更是不知天昏地暗。抽烟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一天至少一盒烟,由于常常要给别人找,所以包里总备有两盒。他抽烟是不分场合,也不分时间的,厕所、走廊、宿舍、食堂、教室几乎都留下过他抽烟的影子。即使老师站在面前,也照抽不误。在我的印象里,他的烟气唯一没有污染的便是课堂,“做人不能太过分,老师的面子多少要给点”,这是他的原话。喝酒我倒没亲眼目睹过,但是与他喝过酒的人不少,都是这样说的,他一个人能喝上一斤半的白酒,啤酒在一箱以上,这都不是凭空之谈,而是有证人的。他玩女生的事,我没有深入了解过,但仅从旁人口中打耳边风便知道,他在上高中以前就有过几个女友,而且她们都跟他睡过,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正和一个辍学、在社会上流浪的女孩子谈恋爱。不过很快就分了,原因我自然不知道。
“她们都心甘情愿跟你睡吗?”一个人问道。
“那还有假?谁愿意强迫一个女人去做那种事?”他将女生说成女人丝毫也不奇怪。
“听人家说,女孩子越反抗感觉越兴奋啊。”另一个人抢着说。
“你没有亲自试过,仅凭人家信口雌黄,当然不能当真。一个女人若是反抗,说明她心中还有几分愿意,只是顾虑多了些罢,只要施些手段,还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而真正不愿意的女人,连反抗也不会,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跟僵尸似的,只会让你倒胃口。”
众人恍然大悟,像悟得人生真谛一般,都“哦”地点点头。
“我就遇上过一回呢。”他补充道,“要不我怎会知道呢?但说不定心理变态的人倒喜欢跟死人睡觉。”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一脚将她踹下床,叫她滚了,她只顾哇哇地大哭起来,然后脱光衣服,跪着求我,我又不是个要饭的,求我有什么用呢?后来再也没有见面了,不知死到哪儿去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世界里似乎永远都充满着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之事。他常说他已看透世间的黑暗。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却早是人们眼里黑暗的代表。虽然周围没有人喜欢他,甚至都厌恶他,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振臂一呼,所有的人也都云集响应,聚在他身旁,任由他摆布。大家也乐意听他摆布,从无怨言。但事后又要千篇一律地在他背后指长道短。他似乎知道这些,却从不开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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