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她。我拿着手机,一次次按下了她的号码,却又一次次挂断。我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理由可以给她打电话。一次次挂断,又一次次按下她的号码。反反复复。
我毫无头绪地写下一条短信:思辰,为什么你这么残忍!我的平静的生活又被你打破了。为了你,已经浪费了一年的时间,你还要怎样?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度过我平静的大学时光。放了我吧!
我反复地读来读去,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标点符号需要改,有没有词语用得不妥,等一切确认无误之后,正要按下发送键,手机震动了下,是她发过来的。
内容仅四个字,连标点也没有,却像晴天霹雳,让我怔了半天。——我怀孕了。
我的手颤抖起来,眼睛也跟着颤抖起来,我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宿舍的灯忽然熄灭了,随后便是其中一个舍友惋惜的声音,“可恶,这时候停电。”另一个说道:“明天继续吧。”“只能这样了。”我再一次看了看短信,没错,是那四个字。我们的“我”、“怀念”的“怀”、“孕育”的孕。是这四个字,没错!
我知道,刚刚过去的暑假,她和顾晟希一起度过。
能怎么样呢?我问自己。然后轻蔑地笑了笑自己。
“多久了?”我回过去。
“两个多月。”
“哦,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依然难以入眠。不久之后,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响起来了,两股力量的较量让我更加烦躁。
终于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呀!”
没有人理会我。
我索性坐在窗前,打开纱窗,让凉风习习吹进来。额头在触及那阵凉风的时候,顿时清爽了许多,但清爽只停留在表面,脑子里依然一团乱麻。我抬起头,一眼便望见了天河,在蓝黑色的天空里,它格外显眼。四下里都静下来了,只有少数几个宿舍的台灯还亮着,所不同的是有的在灯下埋头苦读,而有的却在聚众赌博。
走廊里的灯光透射进来,正好落在我的书桌上。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我望过去,是风铃,那个爱情的遗留品。不知是风吹过还是气流在动,它在黑暗中轻轻地动了动,像呜咽一般,马上又止住了。在柔弱得像要断气的灯光下,风铃恬静地挂在我的桌前。接着我想起了她把它送到我面前的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一切的景象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在几个世纪以前,原来记忆这玩意儿也会骗人。我轻轻地碰了碰小房子下端缀着的金属管,那熟悉的声音又流了出来,像一阵风从我的脑海拂过,我还能感受到那风在脑海里扬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开。
不知不觉的,我的心静下来。我终于明白:或许这一切都是在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就像天上的星辰,它们所处的位置,在亿万年前诞生的时候便确定好了,它们或旋转,或奔跑,永远都只能在固定的轨道上。牛郎星与织女星注定着要隔着天河相望,那些关于鹊桥的传说也永远只是劳动人民的希冀罢了。
我打开台灯,拿出一张很大很大的白纸,随意挥笔,竟成了首诗:
风铃
异地的天空,
不见了巍巍辰星,
皓皓明月,
惟有层层乌云,
飘荡着,
寻找落脚的土地。
北国的花,
成片的娇艳,
在每一条路的旁边,
灿烂地对着昏暗的太阳,
可花的蕊,
早已被季节融化。
遍地的落英,
可否会记下每一个过往人的面容,
等来年,
送去一段怡人的芳香。
风铃哭了半宿,
落下的却不是眼泪,
周围的空气,
死寂没有一丝流动的气息,
可铃的音,
却飘满了整座房子,
响彻未眠人的心扉,
扰乱了夜游的魂。
思念仅仅是残忍的回忆,
你的名字,
还残留着我的呼吸。
心和房一样,
空如不着痕迹的宣纸,
等待着你去装点。
可是这等待啊,
何时才是个尽头,
也许屋顶的瓦片风化,
房梁的木头枯朽,
墙壁的颜色褪去,
风铃也不再叫嚣,
但也许,
亿年的光阴,
也磨灭不了它的哭泣。
我爬上床,沉沉地睡下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空荡荡了。迟到早已成定局,反正已经迟到了,也不在那一时半会儿。我仍旧慢吞吞地走进洗手间,慢吞吞地洗漱了一番,换了一双干净的鞋,便又慢吞吞地往教学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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