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兰绮云的保护,他从萧家的幸存者里找了一个孩子,刻下了同样的凤纹。
有一个人能够替她分担火力,也许她能过的稍微好上一些吧。
这是对于她的降生而感到激动的老头子心中残留的唯一的一丝怜悯。
后来,春去冬过。
一年复一年。
他把那卷已经快要被他翻烂了的竹简拿出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终于,等到了一个夏天。
他踩着山上的青草,抵达了那座熟悉的山。
这里是他的家园,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这里。
“不知不觉,你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看着他亲手种下树苗长成了参天古树,他摸着树皮颇为欣慰。
今天,他要来这里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越过那山涧,他抵达了洞窟。
看着那熟悉的棺材,他眸光闪动。
时隔数百年,还能够看到少城主的容颜,这真的是尤为幸福的事情。
棺材是被打开了。
但他却没有和少城主重逢。
只能是在暗中远远相见。
因为在君长歌所有的计划里,少城主是永远都不会掺杂在其中的一环。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少城主解释城灭的事情,也没办法告诉她关于两个城主的事情。
与其看着她涉险,倒不如让她一无所知地平安活着。
但……
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想念。
越是望着,他就越是难耐。
人不怕冷寂。
比起冷寂更怕的是烛火就在眼前。
他看着少城主建立半村,看着有不少的半妖汇聚而来。
看着半村越来越有那座城的影子。
他忍不了了。
于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了一回打破计划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容颜隐藏,将自己的记忆封印,甚至用秘术改变了自己的肉身,把自己给伪装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妖。
“就一会会儿,就一小会儿。”
请饶恕他此刻的贪恋。
他想要陪在那个小小人儿的身边。
“木马,木马。”
马莫摸着那棵大树,弯着眼眸。
老头子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就叫作‘木’吧。”
在这棵树下。
他就只会做“木”,不会再是“马”。
于是,在蝶嫣最为医者的事情头疼的时候,这村子里面就有了一个慕名而来的“木大夫”。
村子不问过往,只看出身。
所以,他就这么顺利地留在了这里。
直到……
那场雨夜来临。
……
“再往前爬一点。”
不知道爬了多久。
即便脑海当中不断的闪烁着那些已经快要忘却掉的回忆。
君长歌也没有任何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只要吃掉弑凤命,他就能够和自己的女儿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了。
不用再忍受靠近时的杀念。
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有一天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更不会成天担心,会不会有个人在某时某地某个瞬间将刀子捅进自己女儿的胸口里。
这场无聊的,恶趣味十足的宿命纠缠。
他必须要全部斩断。
“没问题的,全都没问题的。”
凤尸已经按照他留下来的方法,再经过萧霓裳这么多年的研究,完美的和这具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兰绮云的执念也将该赋予的素体承载到了相思草上,被他夺取了空着的“命格”。
他当初留下来的两条路被走的很好。
无论是萧文献,还是兰正都不负他的期望。
这么多年来,又有马莫扶持。
计划也不曾出现偏差。
很完美,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变数出现!!!
为什么百年前他没有算到这个变数的存在。
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好,他也能做出相应的应对。
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不要追我了。”
明明没有人在追他。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明明没有人抓着他不放。
“我上辈子已经过得够苦了,我不想再受那样的苦。”
明明他的苦痛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些?!!”
明明……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错处。
趴在地上,君长歌目光有些溃散。
他仿佛有些神志不太清楚,只能不断地重复喃喃着这几个字。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方向爬。
只能是凭借着本能靠近弑凤命。
“可是……”
“你却来到了这里。”
平淡的女声响起。
让君长歌下意识抬起了头。
一道陌生的倩影背对着他熟悉的大山,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君长歌,你走错地方了。”
“这里……有你不该见到的人。”
离开吧。
她想这么说。
这样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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