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脸到他的脖颈、以及从僧袍袖口中露出的手背上，全布满了鳞片。
晏清身形瞬间后撤，融入墙角的阴影深处，气息彻底收敛。
“吱呀——”
慧明拉开房门，站在门口，目光如电般扫过庭院。
“师兄，院子里没有人。”
“无事，许是我最近太大惊小怪了，今天下午来做客的云游僧人没问题吧？”
“没什么，那人身上并没有半分魔气，不像是坏人。”
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是慧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罢了，我走了，我先回到禁地去，看好它。”
一阵拖沓的、仿佛粘液粘连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晏清停留在阴影中，目光锐利。
海祭？禁地？它？
还有那明显出现深海变异特征的僧人。
这座望海寺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
塔莉亚女王要找的碎片，以及这寺中的异变，恐怕最后都会指向某个源头。
晏清屏息凝神，如一道青烟缀在鱼鳞僧人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布满苔藓的隐蔽小径向山顶迂回。
越往上走，空气里，那股混杂着香火与海腥的诡异气息便越发浓重。
鱼鳞僧人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孤绝悬崖边停下脚步。
下方就是惊涛拍岸的深海，咸湿的海风卷起他宽大的僧袍，露出更多覆盖着青黑鳞片的皮肤。
僧人回头，嘶哑的声音却穿透风声，清晰地传来：“跟了一路，不累么？还请现身吧。”
晏清心神一凛。
是故意引他来此？
还是虚张声势的试探？
晏清没有任何动作。
许是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那僧人叹了口气：
“阁下既然有胆在我小师弟禅房外窥探，又跟了我这大半路，总该有站出来面对的胆量吧？”
听到对方连偷听的地点都点得如此明确，晏清知道行踪早已暴露。
他不再隐匿，从山石后缓步走出。
月光勾勒出他平静的面容，与僧人所期待的惊慌失措截然不同。
鱼鳞僧人用那双半是浑浊半是冰冷的眼睛打量着晏清，晏清还没发问，便开始解说起来：
“果然是你，想必你看到了贫僧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抬手抚上自己布满鳞片的侧脸，声音颤抖，“不瞒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痴傻的二师弟……”
鱼鳞僧人指向悬崖下方翻滚的黑色海面：
“八年前，我师弟还是镇上员外家的公子，家道中落后带着祖传的发光宝珠入寺修行。谁知那珠子竟是邪物！它蛊惑了师弟的心智，让他变成半人半鱼的怪物，整日躲在禁地里嘶吼……”
说着，僧人突然扯开僧袍，露出脖颈处持续蔓延的鳞片：“为了救他，贫僧日日用佛法压制那邪珠，自己却也被染成这般模样。方才找慧明师弟，就是在商议两天后的海祭——唯有借东海之力，才能彻底净化邪珠，让我师弟安息！”
僧人这番话说得极其柔和，布满鳞片的眼角都挤出两滴浊泪。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