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楚嵘川摆摆手,“竹影送我出来的,我让他早上来接我。”
“别太累了小殿下”,陈典怜惜地抚了抚他的肩,“身体要紧。”
“陈叔~”
楚嵘川腻歪地拱过来,“那陈叔给我补补,我可不吃太医院的东西,免得给我毒死~”
“你啊”,陈典无奈,点点他的额头,“好吧好吧。”
“陈叔最好了~”
“咳!”
楚嵘川莞尔,“梁叔也好,梁叔我要在家睡觉!”
梁斌眸光温柔,放软了语调,“好~给你准备~明天早上我吩咐,全做你爱吃的早饭~”
楚嵘川尖叫蹦高,“梁叔!!”
两人不由低笑起来。
“行啦小殿下”,梁斌噙着浅笑,“去撒欢吧~”
“好噢!!”
他们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典走到桌案旁夺过梁斌的笔来。
“干什么。”
“不得给小殿下补身体吗!起开,我坐。”
梁斌嘴角抽了抽,转身出门了。
...
“哥哥哥哥”,温黎初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跑进门,“哥哥快吃~”
温瑾珩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地看手稿,噢了一声,“小馋猫你又找到什么好吃的了?”
“哥”,温黎初伸着小胳膊看向他。
温瑾珩低头瞧见了,笑了下,把小兔子一样可爱的小家伙抱到了腿上来,指节拨弄着肉乎乎的脸颊,“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啊,昂~”
温黎初咯咯地笑着,“哥!快吃快吃呀!”
“哥~衣裳好看!”
温瑾珩吃了一颗。
“你江辞哥哥给你做的是不是?”
温黎初点头,“对呀!我有一衣柜的衣裳!嗷~太幸福啦!”
温谨珩微微偏着头,笑意沉淀在眼底,“阿初~”
温黎初正吭哧咔嚓地咬着脆脆的山楂果,歪头甜甜一笑,“怎么啦哥~”
温谨珩没有立刻说话,凝视着她白里透红,水润发光的小脸,目光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欣慰。
点了点她的小脸蛋,“瞧瞧我们小阿初,肉乎乎的,真可爱。”
温谨珩忽然笑了,“你江辞哥哥好不好呀~?”
“当然好了”,温黎初猛猛点头,小脑袋差点仰过去,温谨珩一边笑一边把她抱好。
“阿初,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哥哥教你认字的时候,你吵着要用的那个梅花纹理的纸?”
温黎初咬着嘴唇冥思苦想,“记得!哥哥你有一天回来,腰都撞青紫了,然后第二天大院里送来一小箱东西,里面就有那种纸~”
温谨珩浅笑盈盈,“我是前些天才知道的,是哥哥送来的。”
“那日真的不是哥哥撞得我,反而是我惊扰了哥哥的马车。”
“我问了梁叔”,温谨珩垂眸歪头,眼里温情脉脉,“梁叔都快不记得这事了,他道哥哥只是随意打听了下,侯府那些龃龉也未曾了解过。赔罪礼送的过好,应当到不了我这个庶院里头,所以选了些不起眼,但又很新奇的物品。”
“哥哥真的”,温谨珩指腹抹了抹温黎初吃到唇角的糖,望向了窗外,“太有魅力了。”
“我知道”,温黎初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塞给他一颗果子,“江辞哥哥对哥哥好,对阿初阿序都顶顶好,等江辞哥哥治腿回来,阿初要让江辞哥哥抱!”
温谨珩瞬间笑弯了眼,“噢,哥哥肯定想死你了,怎么这么可爱呢~”
“小阿初”,温谨珩扒拉着她毛茸披风上的兔子耳朵,眸中的笑意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要把你的哥哥姐姐包括姐夫都视作和哥哥一样的亲人噢~”
“当然啦!”
温黎初骄傲仰头,“以前家里坏人多,现在可不是!”
“要不是哥哥太多,每个都叫哥哥!”
温黎初笑得眯起眼,“府上每个人都很好呀,哥,我和二哥和老师学书法,采篱姐姐送我回来还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呢~噢年姑姑给我塞了块果脯,甜滋滋的真好吃!”
温谨珩乐得靠在了椅背上,捏起她的小脸,“你啊你,是被全府的人喂得胖乎乎的吧~”
“哥在看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温谨珩又蔫了,“在看你明安哥哥的手稿~”
温黎初眨巴着眼睛瞧了瞧,迅速扭过头抱住他的脖颈,软萌脸庞愁得似苦瓜,“看不懂看不懂。”
“哥也看不太懂”,魏明安愁眉苦脸,“啊我一直以为粮价是固定的,起码大差不差,但我问了梁叔,梁叔和我讲,你江辞哥哥和明安哥哥,六年前开始尝试了调节粮价——”
“这是什么东西啊”,温谨珩愁死了,“我头次听说。”
“他们两人每年会交换手稿,所以我看的是你明安哥哥记录的,写的真好——就是我不懂。”
温黎初抱着温谨珩的脖子摇,“没关系的吧,哥,江辞哥哥和明安哥哥那么厉害,应该也知道你不懂。”
“嘿你个小屁孩”,温谨珩凶巴巴地捏着她的小脸。
“哥哥姐姐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黎初噘起了嘴,“哥,你说我乖乖上学和好好吃饭,哥哥姐姐两个月后会回来夸我的,你说话怎么不算数呀~”
温谨珩一噎。
“嗯...”
他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挑着眉,“嘿,他们这样和我说的!他们说话也不算数,嗯。”
“臭哥”,温黎初噘着小嘴,“我找香香嫂嫂玩去了!”
说着,小粉兔子就要爬下去。
“诶”,温谨珩无奈,把小家伙按住,“你嫂嫂研究新物件呢,那屋里都是香味儿,你受不了。”
温黎初相当灵活地溜开,提上鞋子,脆生生地道,“哥,你忘记啦,姐夫给我治好了!我现在冬天不生病了!”
“嫂嫂我来啦!!”
温谨珩垂眸望向桌面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牵起笑来。
良久。
“哥!”
另一个半大的小家伙噔噔噔地跑进屋来,“快吃!”
温谨珩囫囵地应了声,视线都没从手稿上挪开,就咂摸到了点甜滋滋的味道。
“这啥啊?果脯吗?”
温澜序眨了眨大眼睛,“对呀~梁叔给的,好吃!给哥拿的。”
温谨珩极力忍笑。
这个果脯,到最后都让他吃了。
“好吃”,温谨珩摸摸他的脸,“哥爱吃,学堂的课业写完了吗?有没有和老师问好?”
江辞神通广大,给温澜序和温黎初每人都办了新的户籍。
而作为皇商,江辞领来两个名额,把两个小家伙一齐送进京城世家弟子惯来求学的——崇文书院。
温谨珩小时候和楚嵘川一道,在皇家书院念书,并不是此地。
但郭逸之是。
“诶呀哥”,温澜序噘起了嘴,“刚刚留的我怎么写的完!当然有和老师问好呀,不过我是私下问的,老师还问我大哥有没有回来呢。”
这个无论朝代如何更迭,都屹立不倒的崇文书院,恰恰正是杨家开设的。
温谨珩抚了抚他的脸颊,“你怎么说?”
温澜序哭丧着脸抱住他的胳膊,“我说没有回来啊,我想哥哥姐姐了~”
“诶哟”,温谨珩失笑,这俩小家伙,拍拍他的背,也把他抱上来哄,“想哥哥姐姐了啊~”
温澜序乖乖地嗯了嗯,“哥,你说他们最多三个月就回来的。”
温谨珩又一噎。
怎么回事,怎么全是来质问他的。
“嗯...呃”,温谨珩眼珠一转,“那你乖乖吃饭好好长大,等你明安哥哥回来带你骑马好不好呀~”
“哥”,温澜序捂住他的嘴,“我又不是阿初,你实说。”
“嘿哟”,温谨珩乐了,“小大人这么酷,哥真是刮目相看噢。”
温澜序傲娇地哼了一声,仰起头。
这小模样逗得温谨珩笑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呀”,温谨珩刮了下他的鼻,怅然叹道,“我也想哥哥姐姐嘛!可能大抵明年夏天回来了吧。”
“昂啊~”
温澜序不开心,“那我们也去吧!”
“诶嘿”,温谨珩拍了下他的脑门,“胡闹,去找锦书写课业。哥要忙了。”
温澜序哼哼,“知道啦~”
待他也走后。
温谨珩起身去给自己添水。
站在原地浅啜了一小会儿,刚抬起步子。
温谨珩忽然愣住了。
魏明安的声音,那般清晰,带着清透的笑意,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时间的屏障,也拨开他此刻的怔愣,响彻脑海。
“祝我们小温谨珩——”
那声音微微一顿,像是含着无比珍重的心意,“往后的日子,都能如这玉鹿一般,温润安稳,平安顺遂!”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温谨珩上前几步,抬手,从盒中拿出来——
那是一只青玉色的笔搁,玉色中还带着些微天然的絮状纹路,被工匠巧妙地雕琢成了卧鹿的形态。
鹿首温顺地回望,鹿身恰好形成三处浅浅的凹槽,用以搁笔。
温谨珩没舍得用来放笔,装在了琉璃盒里摆着。
“哥。”
温谨珩摩挲着手中的小鹿,“什么时候回来啊~”
上好的银炭燃着,他却觉得,丝丝缕缕的凉意从指尖漾开。
“你们疼不疼啊...”
温谨珩抹了抹眼角滑落的湿意,坐回了椅子上。
“哥~”
“你们回来教我嘛。”
他将那玉鹿按在心口,脊背却因压抑的呜咽而微微颤抖。
这空荡荡的屋子,从未像此刻这般,让他觉得如此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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