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绿,”
从卡特托在手中的景观缸里,响起了一个模糊低微的声音,好像随时会融于黑夜里。
府太蓝看不清那个趴在缸上的居民,到底是不是绿色的。
“现在我来介绍能力内容和使用方法……”
府太蓝躲在车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恨不能一把攥住自己心脏,让它先别跳了。
“我的能力是……只要……就可以……”
好得很,关键部分一个字也没听见。
绿的声音太低,连卡特也把耳朵贴在景观缸上了;他一边听,一边不断扫视黑夜下的街道。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响亮地笑了。“了不起啊,即使是1/30,也够了不起的了。我果然没有选错。”
居民一般不都是大嗓门吗?绿害什么羞啊?
“我叫黄,”另一个居民。“我就厉害了,我能……”
你能什么?你能不能大点声?
“我叫白,我很不一样。”第三个居民仿佛觉得自己很可爱,声音也捏得尖尖的。“你叫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就可以用我的能力……”
它长长一段开场白都清清楚楚,临到关键内容,却一个词比一个词声音低,直到再也听不清。
府太蓝甚至连一声骂也挤不出来了。要缸中三个居民不是故意的,他绝对不信。
冒险在原地听了半天,他唯一一个获知信息,就是卡特在借用能力之前,得先叫一声相应居民的名字。然而就算听见他叫哪个名字,不知道能力内容,不也等于废话一样吗?
府太蓝探出车窗边缘,悄悄看了一眼人行道。
卡特依然站在离他几十米远外的公寓楼门口,一手把景观缸托在耳旁,也不知道还在听居民什么。
府太蓝重新伏下身,一时间,竟也一筹莫展了——从某种角度而言,此刻的卡特·摩根,比居民还难缠。
自己此刻一身是伤,体力不占上风,不论是武器还是伪像都没有用武之地……就像他十二岁刚刚进入巢穴时一样,府太蓝今夜能够倚仗的,只剩下了头脑和谎言。
然而头脑和谎言却好像指望不上了。
卡特对府太蓝了解甚深,对他充满戒备,唯一目的又是尽快杀死他;要骗他,连府太蓝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才好。
“嗨,”
卡特的声音,从头顶上朝他打了一声招呼。
……什么?
那一瞬间,府太蓝惊疑太甚,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连抬头也来不及,仓促间纵身往外一扑;一声枪响骤然轰碎了耳中的静默雨夜,子弹紧擦着他后背划过、扎进马路,溅起无数积水与碎石。
府太蓝一个翻滚,从路上跳起身,血液轰然作响;汹涌余悸中,过了一息,他才真正确认自己没有中枪。
卡特正站在汽车车顶上,一手托着景观缸,一手握枪,对准了府太蓝。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口雪白的牙。
他是什么时候——
“老鼠逃得就是快,”卡特,再次扣动了扳机。
即使府太蓝反应够快、闪躲够早,他却也没能避过子弹——子弹从他左胳膊上擦过去,撕裂了衣服与皮肉,凿开一条血沟,在黑夜里飞溅开了一片鲜血。
今夜到底要被人开枪打多少次才够?
府太蓝痛哼一声,停也不敢停,掉头冲向他开来的那一辆车。
“想跑?不要爸爸了?”卡特大声笑道。
秃鹫颗粒在后背上全铺开了,张展成一片薄薄护甲,勉强护住了躯干上最关键的部位,就已到了极限。
府太蓝的头颈依然暴露在枪口下——他只能祈祷卡特不是神枪手,在黑夜中打不中一个移动目标的脑袋。
或者腿。
幸好,他今夜的运气还没坏透。
目标一旦跑起来,再想击中,难度可就翻了倍;更何况府太蓝还是Z字形跑出去的,第三颗子弹压根没近身,彻底了空。
卡特低骂一声,跳下车顶,连续又朝府太蓝开了几枪。
他准头虽一般,其中却有一枪正中后背——假如不是秃鹫颗粒,府太蓝的脊椎早已节节尽裂了。
然而即使没受伤,府太蓝依然逃不过物理规则,整个人被子弹动能一推,当即半跌半滚,摔倒在了马路上。
他勉强翻了个身,刚要撑着地面爬起来时,却心中忽然一动,生出一个主意。
府太蓝躺在地上,看着卡特在视野中一点点冒头,逐渐占去了眼前一部分夜空。
……他找到谎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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