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日与南宫嫣和沈梨见面后已过了半月,这半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琅垣北方沿山一带都遭了雪灾,山脚下的村民还在睡梦中便被半夜崩塌的雪山覆盖,再比如太子的婚礼因为此事颇为平淡的办完了。
今年的琅垣着实不太平,先是遭了大旱,百姓们没有粮食,现在又遭了雪灾,已经有传言说是皇帝不仁,惹上天降下天罚。起初只是零星几个的声音,朝廷派人来压还能压住,后来这么说的人越来越多,即便是暴力镇压也盖不住百姓的声音了。
而一个朝廷一旦开始靠暴力来镇压百姓,那就说明它已经用尽了气数。
“你可听说北方那边已经有流民自发形成队伍,还说要打进京城来?”张惠如问道。
李鸢鸢停下了手里的绣活儿,微叹了口气,“用膳时听殿下提起过一次,殿下甚少将国事拿到内院来说,可这事不是小事,东宫的奴仆们私底下都在传,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她拍了拍张惠如的手,安慰道:“不过是一些流民,待朝廷将他们安顿好也就罢了,你不必忧心。”
李鸢鸢心里想的是这些流民是因为失去了居所才会心生怨怼,只要朝廷将人安顿好便会无事,可她想的太简单了,一些流民再怎么闹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可张惠如却是知晓这其中利害的,她这几日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听得李鸢鸢安慰,也只好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李鸢鸢想着转移话题便拿起绣样儿给张惠如看:“你瞧,这鸳鸯可好看?”
张惠如视线落在绣样上,不由得赞道:“以前只知你有才女之名,竟不知你还有这般好的女红,这鸳鸯在你手下像是要活过来了一般。”
“哦——”张惠如故意拉长了调子,调侃道:“是给殿下绣的吧?”
李鸢鸢顿时红了脸,她做要打张惠如的势,直到张惠如求饶才肯作罢,没好气的说道:“还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这明明是做给你的。”
张惠如不解道:“给我?”
“不然呢?”李鸢鸢提起这个就心愁,说道:“咱们进府也有半月了,可殿下连柳承徽那儿都去了,却还没踏入你殿内一步,你可是太子侧妃,于情于理殿下也不该这般作践你,我也劝过殿下,可他……”
她顿了顿,看向张惠如,真心实意的劝道:“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殿下,可毕竟如今已经入了东宫,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也该将心思放在殿下身上了,那柳承徽……已经将殿下留了三次了。”
张惠如知道李鸢鸢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也知道南瑜之所以最近独宠柳湘君不过是为了赈灾要从柳元那里出血,不过鸢鸢天性单纯善良,没必要知道这些,她笑着回道:“好,我都听鸢鸢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鸢鸢才重新展露笑颜,她满意的点点头,心想着惠茹终于开窍了,一边忙着手里的绣活一边说道:“明日便是卿卿的及笄礼了,皇上和殿下都很重视,你应该早就准备好礼物了吧?”
“自然,你不也是?”张惠如笑吟吟的反问道。
李鸢鸢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翌日,皇宫内洋溢着喜庆的味道,一是因为年关将近,二是因为荣安公主的及笄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对荣安公主的宠爱,况且这荣安公主被寻回时已经与沈相订了婚,如今更是尊贵无比,就连一向卧床的皇后娘娘今日都要来给荣安公主主持及笄礼,可见帝后对她之喜爱,底下伺候的人更小心了,生怕冲撞了这位贵人。
凤仪宫。
芳宜小心的扶着皇后起身梳洗,直到整理好后才说道:“娘娘,今日便能见到公主了。”
皇后扯了扯唇角,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她将压在最底下的那支钗子拿了出来,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珠玉和和花纹,“她回宫的那天来给本宫请安,虽隔着帘子,可本宫看得出她身上有婉容的影子,若不是怕过了病气给她,真想叫她上前好好看看她。”
芳宜看着铜镜中少有好颜色的皇后,有些不忍的别过脸去,她知道娘娘这事回光返照,只怕这一遭后便要不成了,她忍着哽咽道:“今日娘娘便能好好看看公主了……”
皇后好笑的回头看芳宜:“你也在本宫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藏不住心事,罢了罢了……今日是那孩子及笄的日子,快扶本宫过去吧。”
“哎。”芳宜擦了擦眼泪,扶着皇后站起来,缓步走上早已候在凤仪宫宫门口的轿辇。
原本按照琅垣的习俗,公主在自己殿内由生母簪发,后妃观礼即可,若是嫡公主,除去皇后簪发以外还可宴请命妇前来观礼。可今日南稷却是破例宴请了朝臣与世家子弟,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赵卿卿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有多看重她,他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清颐殿原是举行国宴的地方,今日南稷却用它来做赵卿卿及笄礼的场所,长公主府的人更是早早就到了清颐殿,李氏正在与南靳抱怨不能亲手给赵卿卿簪发,错失大好机会。
南靳安慰道:“那以后有机会了,您私下给妹妹梳个够,成吗?”
李氏撇了撇嘴:“那哪儿能一样啊?”
不过此话过后却也再也没有多说。
“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的声音让殿内原本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拜道:“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已经很久称病不出了,就连年宴上也见不到人影,今日却能来,足以说明荣安公主的分量,众人的心思又转了个儿。
皇后缓步上了台阶,微微俯身:“臣妾参见皇上。”
南稷神色不变,淡淡道:“起来吧。”
芳宜扶着皇后在南稷身边的凤椅上坐下,这场及笄礼才算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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