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穹顶的鎏金纹路还在金光中流转,阴影里突然站起一道桀骜的身影。冥界骸骨将军的铠甲由百具战死冥兵的头骨拼接而成,每一块头骨的眼眶都跳动着幽绿魂火,呼吸间喷出的黑气在地面凝成细小的冰碴。他手中骨矛拖拽着划过黑曜石地面,刺耳的刮擦声像钝刀切割骨头,让厅内诸神的眉峰齐齐蹙起。
“卡戎不过是个摇船的渡工,”他的声音从颌骨缝隙里挤出来,带着铁锈摩擦的质感,魂火在眼眶里剧烈跳动,“也配执掌冥界?当年若不是哈迪斯陛下抬举,你至今还在冥河上数着亡灵的铜钱!”骨矛猛地指向卡戎,矛尖的寒光刺破金光,带起一阵刺骨的阴风,吹得厅内烛火剧烈摇晃,灯芯爆出一串火星。
刻耳柏洛斯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三颗头颅同时转向骸骨将军。最左侧的头颅张开巨口,獠牙上滴落的涎水砸在地面,瞬间腐蚀出冒烟的浅坑;中间的头颅瞳孔缩成竖线,死死锁定目标;右侧的头颅则甩动着缠满毒蛇的鬃毛,蛇信子吞吐着猩红的警告。它的蛇尾在地面上拍打出沉闷的声响,石面被砸出一个个蛛网般的裂纹,显然已做好撕咬的准备。
卡戎指尖在冥石案几上轻轻一点,那道由法则凝聚的光痕突然跃起,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光盾。光盾上流转着冥界历代判官的笔迹,每一个字都带着裁决的威严。“当渡工有何不妥?”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冥河深处的静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至少我知道,船桨该划向公正,而非野心。”
骸骨将军被这话激得魂火暴涨,骨矛带着破空声刺向光盾。“铛”的一声脆响震得厅内青铜灯架嗡嗡作响,灯油溅在地面燃起幽蓝火苗。光盾上的金光剧烈晃动,像被投石击中的水面,却始终未破。反震的力道让骸骨将军虎口开裂,骨矛险些脱手——他这才惊觉,眼前的卡戎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船头唱着渡歌的老叟,金光里的法则之力,竟比哈迪斯的黑魔法更具韧性。
“给我上!”骸骨将军怒吼着挥矛示意,他身后三十名冥甲卫士应声而出。这些卫士的铠甲上还沾着泰坦战争时的暗红血垢,盾牌拼在一起组成一道漆黑的铁墙,矛尖的黑气与厅内金光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空气中弥漫着魂火熄灭的焦味。阿莱克托的蛇发突然暴涨,花瓣边缘的银光化作漫天利刃,那些曾沾染无辜亡灵鲜血的甲胄,在银光下如同遇火的油脂,迅速消融成缕缕黑烟,露出里面嶙峋的白骨。
“哈迪斯的余孽,也敢在此撒野。”拉达曼迪斯将青铜天平往空中一抛,天平在金光中骤然放大,左盘盛着泛着泡沫的冥河水,右盘载着闪烁的法则符文。他指尖一弹,数名冥甲卫士便被无形的力量吸入秤中。河水与符文碰撞的瞬间,卫士们的躯体开始透明,最终化作青烟,只余下几声凄厉的哀嚎在厅内回荡——那是他们生前欺压亡灵时,被折磨者发出的同款惨叫。
埃阿科斯捡起案几上的羽毛笔,笔尖在石墙上的血字中蘸了蘸。那些记录着哈迪斯暴行的血字还带着未干的粘稠,被笔尖挑起时,竟化作跳动的火焰。他在空中画出一道曲折的血符,符文中流淌着曾祖母的笔迹——这位以公正闻名的先祖,连文字都带着审判的灼热。血符落地的瞬间,化作无数锁链,将剩余的冥甲卫士捆缚起来。锁链每收紧一分,卫士们的魂火便暗淡一分,那些刻在锁链上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们在地上翻滚哀嚎。
骸骨将军见势不妙,转身便要从议事厅侧门逃窜。那扇由万年玄铁打造的侧门刚被他撞开一道缝隙,刻耳柏洛斯的蛇尾便如钢鞭般甩出,精准地缠住他的脚踝。巨犬猛地发力,将他拖倒在地,三颗头颅同时扑上——左侧头颅的獠牙撕开了头骨铠甲,中间头颅的利齿咬碎了肩骨,右侧头颅的毒蛇则顺着脖颈钻进他的颅骨,惨叫声戛然而止。他在剧痛中嘶吼的“哈迪斯陛下不会放过你们”,最终被火焰吞噬,只余下一堆焦黑的骸骨,魂火在灰烬中闪烁两下,便彻底熄灭。
卡戎望着那堆骸骨,指尖再次敲击冥石案几。这一次,金光不再局限于议事厅,而是顺着地面的纹路蔓延至整个冥界。凡是哈迪斯留下的祭坛,那些刻着“绝对王权”的黑曜石雕像,都在金光中寸寸碎裂;那些记录着他暴行的石碑,纷纷化作粉末,被穿堂而过的冥风吹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即日起,清查所有哈迪斯余党。”卡戎的声音顺着冥界的每一条地脉传遍四方,金光所过之处,亡灵们纷纷抬头,眼中的麻木渐渐被希望取代,“凡愿归顺法则者,留;执迷不悟者,打入塔尔塔洛斯深渊。”
冥河上的渡工们摇着船,将卡戎的号令传遍每一条支流。他们的船桨划过水面,激起的涟漪里都带着金光,那些曾被哈迪斯苛政压迫的亡灵,听到号令时纷纷从水草里探出头,枯槁的手指紧紧抓住船舷,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审判厅的判官们重新校准青铜天平,将过往被篡改的裁决一一修正——那些被冤判的亡灵名字被重新刻上生魂册,而那些靠贿赂脱罪的恶魂,则被重新打入相应的地狱层级。
复仇三姐妹的鞭子缠上了那些欺压亡灵的恶吏。阿莱克托的鞭子带着烈焰,将恶吏的魂魄烧得皮开肉绽;墨盖拉的鞭子缠着毒蛇,让他们在剧痛中清醒;提西福涅的鞭子则能勾起最深的恐惧,让恶吏们在自已制造的噩梦里反复煎熬。不过三日,哈迪斯在冥界的势力便土崩瓦解,只剩下些零星的残部躲在黑暗的裂隙里,连喘息都带着颤抖。
当最后一处哈迪斯的神殿被金光夷平时,卡戎站在冥界的最高处——万魂崖的顶端。这里曾是哈迪斯处决异已的地方,崖壁上还残留着风干的魂血。刻耳柏洛斯趴在他脚边,三颗头颅枕着前爪,喉咙里发出安稳的呼噜声,蛇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带起细碎的石屑。远处的冥河上,渡工的歌声与亡灵的欢笑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新生的歌谣,顺着河谷蜿蜒流淌。
而此刻的奥林匹斯山,正被铅灰色的乌云笼罩。宙斯坐在镶嵌着雷霆纹路的黄金王座上,权杖顶端的电光在掌心跳跃,映得他脸色铁青。殿内的十二主神个个神色凝重,雅典娜的埃癸斯盾牌上反射着冥界的金光,那光芒刺得她眯起了眼;阿波罗的金弓泛着凛冽的杀意,弓弦上搭着一支凝聚着太阳真火的箭矢,箭尖直指西方。
“卡戎这是在挑衅奥林匹斯的威严!”波塞冬猛地将三叉戟往地上一顿,殿内顿时涌起滔天巨浪。海水漫过众神的脚踝,带着爱琴海的咸腥气,浸湿了赫拉绣着孔雀纹的裙摆。“当年若不是我们默许,哈迪斯岂能坐稳冥王之位?如今这渡工竟敢取而代之,简直是自寻死路!”
雅典娜轻抚盾牌上的蛇发女妖浮雕,声音冷静得像冰镇的泉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冥界法则动摇,恐影响三界平衡。我们必须出兵,让卡戎明白,谁才是天地的主宰。”她的指尖划过盾牌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上次征讨泰坦时的划痕,每一道都在提醒着她,强权才是最有效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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