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评价他的室友呢,除了那双毫无生气,像枯井一样的死鱼眼,没别的好说了吧。
骆成白不愿细想。
一开始他们不熟,室友是在他大二时调到他寝室的,和他不是同系的学生,他们就早晚在寝室碰个面,彼此看见了也不打招呼,就算他打招呼,他的室友也对他视而不见,于是,他也报复性地无视他。
他们本来没什么交集的,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一个自命不凡的暴躁的人,怎么会关注一个不起眼的死气沉沉的人呢。
但是,有一天,他从图书馆回寝室,看见室友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堵在寝室里,他们威逼胁迫让他还钱,室友说没钱,他们就抓着他往死里打,寝室里的桌子椅子都被他们打断了,书本用品更是被撕烂摔碎,他们要拿被捂死他的口鼻,又拉他进厕所,把他头摁进马桶里,往他身上撒尿……
那是骆成白长那么大第一次遇上校园暴力,他亲眼看着室友的嘴巴眼睛鼻子都在流血,他亲耳听着那些年轻人的污言秽语扬言杀了他。他懵了,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就拎着他的书包跟对方打起来了。
当时确实蛮英雄的。
他乐观地肯定自己。
不过,他也挺后悔。应该报警的,不然就不会被打出脑震荡了。
那天之后,他和室友终于能见面说上几句话了,但也仅限于“你回来了”和“你吃了吗”这些问候语,他几次想问室友发生了什么事,几次都被自己故作高冷的姿态阻止。
他们第一次交心,是在那些讨债的年轻人再次把他堵在寝室,他们把他打进急诊之后。室友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朋友,只能他来照顾,连住院费都是他付的。
室友躺在病床上,罕见地哭了。他拿着冰可乐和牛肉米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心里还有点烦躁。
他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我一个借钱给你掏住院费的还没哭呢。
室友说,谢谢,但是我没办法还钱。
他说,不行,你得还。
室友说,我已经欠下八十万了,我一天打四份工,也还不上钱。
室友说完,哭得更厉害了,撕心裂肺的,大声嚎啕的,整层楼都听得一清二楚,把护士和医生招来三四次,听见哭声的人,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都听出他的绝望和无力,纷纷啧啧叹息。
最后,室友把自己哭晕厥了,他苦着脸又多付了一笔医药费。
几天之后,等室友情绪平静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跟室友算算医药费呢,那些讨债的年轻人就找来医院了,摁住室友的头,逼着室友签了张欠条,按了手印。
他瞄到欠条上的数额,不算前边的数字,末尾有五六个零。
等讨债的人都撤了,他事不关己地教训起室友,语气还带些“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签”的不屑,他说,他们让你签你就签,你是有多好欺负啊。
室友没反驳他,静静地把手上红色印泥的污渍擦干净,他说他要出院,不住院了。
他听了,松一口气说,你可算要出院了,你再住下去,我只能割你个肾换钱了。
室友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可真不是人啊!”骆成白想起这些往事,唏嘘着跟温希说,“我真不是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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