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最后,爹嘴里喊的还是“有书,文博”,他就叹气。
苏蓁没有披白布,只走到炕前,对着苏正禄的遗体磕了三个头,就离开了。
至于秦辞和安安,那自然是不用来的。
等乡亲们走得差不多了,苏有山才开口,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爹下葬的坟地选好了没?如今这日头毒,遗体不宜久放,得尽早入土。”
苏有书抬起头,脸上全是悲伤的样子,却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没选。”
苏有志见他这副样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家中长子!爹走了,你就该担起长子的责任!连坟地都没选好,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爹!”苏有书也来了气,猛地站起来,孝衣的衣角扫过炕沿,“什么事都要我操心,你们俩就不能管管?有山是三弟,你是二弟,凭什么都推给我?!”
“推给你?”苏有志气得脸通红,“当初分家时爹把好地都给了你!现在让你选块坟地,你还推三阻四?!”
两人说着就要吵起来,苏有山赶紧上前拦住:“都闭嘴!爹还在这儿躺着,你们要吵出去吵!”
这话像盆冷水,叫两人都闭了嘴。
最后坟地还是苏有山掏的钱。
下葬那天,天刚蒙蒙亮,苏有书捧着苏正禄的牌位走在最前面,牌位用红布裹着,他的手却抖得厉害,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苏有山和苏有志跟在后面,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到了坟地,苏有书跪在坟前,从怀里掏出写好的祭文,声音哽咽着念:
“父亲一生操劳,育有三子一女,孙辈满堂。自束发耕读,守着这方田土,盼儿辈成才,盼孙辈出息……今祖父驾鹤西去,孙等定当铭记教诲,孝亲敬长,发奋读书,不负祖父一生所望……”
祭文念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其他的人这时心里也很不好受。
棺木缓缓下葬,泥土一锹一锹盖在上面,渐渐堆起一个小土坡。
张氏扑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哑了:“老头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你怎么就不管我了……”
苏有山看着坟土一点点盖住棺木,红着眼眶,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了了一桩压在心里多年的心事。
他想起苏正禄临终前的眼神,浑浊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怅然。
就算到了最后,爹的心还是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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