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凭借本能,一步步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却没想到,在家里,有个人正等着她。
一开门,就是迎面一记重拳。
将她狠狠击倒在地。
……
王叔的腰很痛。
走出门后,那股沉重感几乎让他连腿都抬不起来。
他靠着墙,气息急促地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来。
这时候,刚好有温柔的护士问道:
“王海,对吧?你是来看病的?快过来坐下,轮到你了,医生马上帮你看看。”
王叔愣了愣,下意识应了一声,却一时挪不动步。
那护士笑了笑,走过来轻轻搀住他,几乎是半扶半拖地将他带进诊室。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一位医生过来,用手摸了摸他的后腰,然后沉重说道:
“唔,有些严重啊。”
“啊?我这问题很严重吗?我好像是刚刚打架……”
医生的手还按在他腰上。
“打架?和谁?”
“医生……护士……”王叔嘴里的话溜得很快,感受到后腰的手停下来才反应过来,“不对,我乱说的。”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医生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
“哈哈……”
王叔干笑两声,浑身冒出冷汗。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会说那种话,随后才想起真正的原因。
“我就是在工地上搬砖的时候,可能是闪到了吧?突然就好痛……啊啊啊啊!好痛!”
剧烈的疼痛从腰间炸开,他整个人几乎要弹起来。
这时候,医生才缓缓收手。
“准备手术吧。”
“啊?这、这么严重?”
“嗯,你的肾坏掉了。”
……
耗子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
轮子在地上碾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吵得有些熟悉。
刚好侧头看去,看到另一张苍白的脸,眼里是茫然,还有说不清的情绪。
两张病床交错而过。
耗子才想起那个人是“王叔”。
都是一个村的,所以平日里好像听过一嘴,但不太熟悉。
却没想到王叔怎么也要做手术。
而且看他的样子,手术似乎很可怕,这倒是让耗子感觉到一阵不安。
可是医生说了,他必须要做手术,要不然他就会因为脑子里的淤血太多而死掉。
他虽然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切掉半个大脑。
很严重,可是他能怪谁呢?
谁让他在街上打架,被人一砖头敲在头上呢?
后悔是肯定的。
至于后不后悔接受手术……
好像也轮不到他去想了。
因为呼吸面罩已经盖在了他的脸上,塑料的味道混着药气直冲鼻腔。
视线一点点模糊,周围的光线化作一片昏黄的水波。
医生和护士们的身影也在晃动。
晃动成好几根细长的黑影……
……
柳笙走出那个甬道。
还是那个卫生站。
大门外面黑漆漆一片,而其他人早就不见踪影。
但是这里倒是看着正常了。
没有逼在脚后跟的墙,没有满是血迹的帘子,甚至有个帘子已经拉开了——
床上是打着点滴的铁柱,旁边明德婶靠着椅子打盹,睡得沉稳。
在左边墙边有个小护士,也正在睡觉。
头靠在墙上,呼噜声比谁都大。
而另一道帘子紧紧拉着。
柳笙透过缝隙看到一个熟悉的红色书包,心头微动,轻轻掀开帘子。
果然,祝凛正躺在里面,双目紧闭。
“这是你的朋友吗?”
一旁的小护士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走过来问。
柳笙点头。
“那就把她带走吧。叫醒就行,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她怎么睡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啊!”
“巡夜时我往隔壁药店瞄了一眼,看到柜台上躺着个人影,把我吓得差点心脏停了!结果过去一看,居然是她。要不是锁门锁得好,我真以为见鬼了。”
她说着还一脸纳闷,“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明明我下班的时候都会锁门……”
柳笙目光微微一沉。
走去轻轻拍了拍祝凛的脸。
祝凛的眉头动了动,嘴里含糊地嘟囔:
“别过来……别过来……”
下一瞬,她猛地惊醒,坐起身子,瞳孔里满是慌乱。
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整个人才定住。
“你……你……终于见到你了!”
她一头扑过去,紧紧抱住柳笙。
柳笙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没事吧?”
“事情可大了!柳姑娘你不知道——!”
祝凛话还没说完,一眼看到旁边的小护士,身体微微一僵。
等小护士走开去给铁柱拔针,她才放松下来。
估计是这身护士服给祝凛留下了某些不太美妙的回忆吧。
两人走到旁边诊室,看到明德婶此时一脸懊恼:
“都怪我,居然睡着了,要不然就可以早些回家……铁柱,你咋不叫醒我呢?”
“娘,我看您那么辛苦,所以不好意思……”
“唉……”
明德婶也不知道怎么说。
又对着柳笙和祝凛歉然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总是想着事儿就忘记了英子,幸好你们照顾她……她性子古怪,恐怕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不会,英子很乖。”祝凛说道。
可明德婶只是淡淡一笑,显然她是不大相信的。
不过想想英子能够对自己的哥哥做出那样的事情,确实也算不少有多么“乖巧”。
走出卫生站。
外头那辆旧三轮板车还停在原地。
明德婶背着铁柱放上板车,祝凛对小护士嘱咐一句:
“如果其他人回来需要板车,你就跟他们说一声,我们暂时把板车借走了。”
小护士奇怪:“哪有什么其他人?”
“不是有其他人一起陪着明德婶一起来的吗?”祝凛也奇怪地问道。
“没有啊,早就回去了!”
护士揉了揉眼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你们走了,我总算可以睡觉了……没想到在这破地方都要值夜班,那个老头儿居然不陪着一起,真是可恶……”
“还好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卫生站,要还是以前的医院岂不是更忙?”
她一边嘟囔,一边转身回去。
不多时,里面的灯灭了。
夜色吞没了眼前这栋建筑。
明德婶骑着三轮板车,铁柱躺在板车上。
柳笙和祝凛坐在一旁,回头看去——
卫生站的轮廓在黑暗中缓缓隐没,像一头巨兽潜伏着,被她们渐渐抛在身后。
然而却在那一瞬间,突然同时生出无以名状的恐惧。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