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狡黠的目光晃了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卖身契是她自己签的,你做不了主。”
金姨妈弓腰谄媚,态度娇俏。
“是是是,是我老糊涂了,契子呢确实是她本人签的,这件事也该由她来商量。
可小容是个老实孩子,不会说话,我怕她笨嘴,冲撞了您,所以才来卖个薄面!”
山野显然不屑于她寡薄的钱财,冷笑着推开了她,兀自朝巷里走去。
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的街上,金姨妈落寞的像尊石雕。
我不知全貌,但从二人的对话来看,大约是:
叫小容的姑娘原先在金姨妈手底下做事,后来树倒猴孙散,姑娘们各自散去,她则投奔了山野名下。
想到这儿,我骤然大悟。
原来那日在楼下,一群女子艳装招摇过市正是山野的妓馆开业。
他是日本人,店中女子主要服务的也是日本人。
可日本男人多半古怪,十个里的八个都有怪癖好,在男女之事上可谓五花八门。
因此,一些寻常的艳色窑窟是不乐意接纳日本人的。
一来是姑娘挨了痛苦,来日不便接客,误工不说,姑娘们也心中有了暗影儿。
二来是这些男子聒噪粗俗,爱说荤话,中文蹩脚,还爱找茬。
姑娘们拿身子挣钱换欢愉,结果却被那淫客当畜牲一样虐使。
所以,原先被花一样捧着的小容遭受不住男子的虐待,只得向前东家金姨妈求助。
可……这姑娘到底有何不一样之处,才值得昔日不肯低头的金姨妈倾尽家产搭救?
我分神想着,疑云在心头迅速膨胀。
蓦地,外头传来“砰——砰——”两声巨响。
那声音既像敲碎的暖水瓶,又像车轱辘当街炸裂。
傅戎焕动作迅疾,揽着我僵直的肩膀,将我死死按倒在车子后座上。
我木愣愣回神,是枪响。
犹如清水滴进了翻滚的油锅里,外头轰然炸开一片人声。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狂奔。
司机也是个有经验的,他一边矮身躲藏,一边够着脑袋看情况。
明明声音抖若细筛,却不忘汇报情况。
“中枪的是刚才说话的女人,路上无人,暂时……看,看不到开枪的。”
傅戎焕护我在怀中,冷静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东洋人性子卑鄙,男子里更是多奇形异种,我先前在德国留学,也对他们避而远之。
上海早几年就下了禁枪的令,可惜人员冗杂,管制困难,其中又以外国人最难处置,所以他们多半手里都有家伙事儿。
那个山野,我虽未与他打过正面的交道,但私下却知道他的名声,他做事狠,且仇视国人……”
他絮絮说着,我却难抑颤抖。
傅戎焕意思明了,他说山野是个不喜谈判的人,金姨妈本是商量,但在他眼中却是挑衅。
两声暗枪,是他不满的报复。
须臾,街上响起了巡捕房的口哨声。
傅戎焕憋着呼吸,“开车,回家。”
车子回家,傅戎焕匆匆回了书房。
他默了一路,脸色由白转青。
刘妈妈看我失神,忙不迭关心。
我松缓片刻,写了信笺,叫她送去给林巧儿。
金姨妈与我交际不深,但她与林巧儿却有几分亲近。
横尸街头过于凄悲,我顺手知会一声,后续如何是林巧儿自己的打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