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文、吉兴、红果、飞霞四人,三娘让他们在门口跪了一会,并没有叫他们起身。眼看天色暗了,才传了他们进屋回话。
四人进门后,站的十分恭顺,脸上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三娘喝了口茶,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郑重的说:“官家当初把你们派到我身边,是盼着你们替他护我周全。这点,想来你们心里也十分清楚。”她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杯沿,声音沉了些,“可如今不一样了,前朝青苗法遭旧党非议,西夏又在边境扰事,官家连批阅奏折都要到深夜;后宫里里的情形呢,你们也都知晓——郭才人、林才人先后出事,大皇子、二皇子相继不幸早夭,而如今四公主的事风波又起。谁知道还会有多少暗处的算计在这高墙之下等着。我今日已跟官家说过,往后不能事事靠他庇护,我得自己立得住才行。”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向四人,眼神里多了几分坦诚,声音也柔和下来:“现如今,我若想自保,能依仗的,也只有身边人。我身边可用的人手不多,所以今日叫你们来,是想把话说开,我盼着你们肯真心站在我这边,而非只做官家的‘耳目’,事事都以他的指令为先,忘了我这个你们真真‘要护住的人’真正需要什么。”
这话一出,四人齐齐一震,杨文率先躬身,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娘娘明鉴!我等奉命前来,是为保护娘娘安危,绝无半分‘耳目’之念!不敢有丝毫怠慢!”
三娘挥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你们是官家的人,也知道你们守着‘奉命行事’的本分,为国尽忠、为官家忠心本就是应该的。”三娘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带着些回忆的温软,“当然,我也记得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杨文你与吉兴对我的保护,红果帮我传递消息,飞霞每晚守在我近旁,我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
四人听到这话,身子都微微一松,眼底闪过几分动容。
“只是,”她转了话头,“只是这后宫深深,一如我今日对官家所说的,若我事事都依赖他,纵使他百目千手也未必护得住我每时每刻。所以,我不能再做笼中之鸟,只等羽翼遮风。我不想只靠别人活着。我想站稳,想护住该护的人,想在这宫中,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我要需要你们做我的眼睛、做我的手脚,而不单单是官家派来保护我的侍卫。”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又缓了下来,多了几分坦诚:“不过,我没办法许诺给你们更高的前程,也没有足够的权势压着你们必须忠心。我今日说这些,不是要逼你们,只是想求一份‘真心自愿’——若你们肯真心为我所用,护我周全,往后事事以我为先,我便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可若是你们觉得,跟着我一个区区嫔妃,会委屈了你们,或是依旧想只想听从官家调遣,也大可以明说,我可以把你们退回官家身边,绝不为难。”
三娘说完,四人动作比来时更恭顺。他们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再看向三娘的时候,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郑重。四人齐齐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坚定得没有半分犹豫:“吾等愿随娘娘!护娘娘周全,万死不辞!”
看着四人离去的方向,三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相处过这么久,她是真心的希望这四人可以为自己所用。只是她心里也知道,有些事还需要日久见人心。
毕竟,真心和忠心这两样的东西都太难得了,何况是这盘根错节的后宫?
自己只要行差踏错一步,有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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