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优,这里。”
傅初优刚到门口,杜玲就看到她了,但是见到大家都在排练她挥手示意她看到了溜边坐到排练教室的最后面,没有打扰大家。
教室是家属院管委会的大办公室改的,暖气很不错,傅初优刚把外套搭在后排椅背上,铸铁暖气片上还搭着两条洗得发白的毛巾。
墙根钉着块木板,上面用图钉钉满了歌词纸,最上面那张《我的中国心》边角都卷了,显然被翻了不少次。
前排的合唱还在继续,周大姐的钢琴声忽然顿了下。
原来手风琴手老周的节奏慢了半拍,琴键按下去没及时抬,跟钢琴混在一块儿有点乱。
张大姐停了唱,回头冲老周笑,“老周啊,你这手风琴得跟钢琴贴紧点,刚才‘祖国已多年未亲近’那句,你慢了半拍,我们声部都差点被带偏。”
老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风琴背带往下滑了滑,“是吗?我弄错了?”
“要不我先单独拉一遍前奏,你们再跟?”
旁边的李嫂接话,“行啊,我正好再顺顺歌词。”
傅初优坐在后面瞧着,眼瞅着小吴把歌词纸又折了道印,嘴唇动得比别人慢半拍,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张大姐余光瞥见,特意喊她,“小吴,你声音大点!咱们都是为了联谊会,别害羞!”
小吴脸一红,攥着纸的手更紧了,下句还是没敢放开嗓子。
没过多久,合唱歇了,换小组唱《歌唱祖国》。
三个嫂子站成三角,刚唱到“越过高山,越过平原”,中间的赵嫂突然卡壳,眼睛瞪着歌词纸,“哎呀,下句是啥来着?昨天还记着呢……”
旁边的孙嫂赶紧小声提,“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赵嫂拍了下大腿,“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一紧张就忘!”
杜玲上前把歌词给她,“练的时候咱就把歌词拿上。”
......
傅初优一直在后面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直到远处教堂的挂钟“当”地响了一声。
杜玲拍着手站起来,“中场休息啦!大家喝点水,嗓子都累了。”
招呼着大家后她才转身往傅初优这边走,手里端着搪瓷缸,热气裹着水汽飘过来。
这时教室角落忽然静了些。李嫂抱着缸子站在钢琴旁,眼睛直往傅初优这边瞟,她们早听说杜玲要去给大家请老师。
住在联排那边的家属可能不认识,但是公寓家属院这边基本都认出来了她,这是小梁媳妇。
傅初优来了之后跟大家接触得并不多,所以没人知道她是文工团的。
心里都还疑惑着怎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
杜玲把搪瓷缸递到傅初优手里,“快喝点温水,刚接的。”
她拉过椅子坐下时,老周正蹲在地上调手风琴,眼角余光扫过傅初优,见她要说话,喉结动了动,却没敢挪步,只把耳朵悄悄转了个方向。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乱?”
杜玲其实挺烦躁的,这些天大大小小的问题不断,她擅长组织能看出节目是有问题,但着演出质量上的问题她是有心无力,无从下手啊。
傅初优指尖碰着温热的搪瓷,语气放得轻,安慰她,“嫂子们排练用心,挺好的,就是有些小细节能再顺顺。”
这话刚出口,张大姐本来要去接水,脚步顿在锅炉房门口,回头看了眼,又假装拧缸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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