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你了。”
伊无支握着匕首冷凝前方。
萧明月意识到危险本能后退,突觉颈后一麻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来,便见阿尔赫烈与阿聿立于对面。
山风裹着雪尘拂在脸上,被反捆的手腕早冻得麻痹不已。身后高壁悬崖吞吐着云雾,伊无支的弯刀横在她与苏尔夸夸颈间,刀刃压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线。
四周都是执弩的死士。
“苍玄,经年不见,本王都有些认不出你来了。”伊无支抬起下颚,意有所指,“怎么,以前我送你的面礼,你不喜欢?”
阿尔赫烈不回此话,只道:“左王,你我之间不必牵扯他人,将人放了。”
“你我之间,算得上什么呢?”伊无支说着话看向萧明月,“若论兄弟,你这妻子亦得唤我一声八兄,若论主仆,她亦同你那年一般做我的帐中奴,只不过我舍不得在她的脸上烙上印记。”
萧明月目光丝毫不惧。
伊无支却有些兴致,道:“不知你夫君有没有同你说过,入幕死士要在脸颊纹上羯纹,而鸷兵是要用铁烙烙上主人的标记。他入我幕下之时,我很不喜他的羯纹,便用烧红的烙铁将其抹去。犹记得,他的汉人母亲不给他上药,还是一个奴隶偷偷去做的。”
萧明月的面容终是有些松动。
伊无支捕捉到这抹情绪,压了压弯刀,刀刃重心坠在苏尔夸夸继续说道:“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汉家奴吧?选一个吧,是选随你出生入死的汉家奴,还是你聪明貌美的汉家妻。”
苏尔夸夸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早知有此一劫。
原来他是苍兰的奴仆,萧明月方明白,苏尔夸夸缘何那般敬重阿尔赫烈,其本身的武能又是从何而来。
“左王,我家烈王与你从未有过仇怨,还不放人!”说话的是阿聿。
阿尔赫烈静默着,玄色大氅在风中纹丝不动。他目光沉冷地滑过萧明月与苏尔夸夸脖颈处渗血的刀痕,最终钉在伊无支脸上:“你要什么?”
伊无支眼中燃着贪婪毒火,阴笑着:“本王瞧着你的妻子就很好,不如你自断筋脉,我将她收了。”
“我的妻,非寻常女子。”风雪越急切,阿尔赫烈越冷静,“八兄囚我多年,早该看明我的心,这世上刀斧抑或风雪,何曾凿透过我骨甲半分?至于吾妻……”
萧明月抬眸望去,一句如烈火透过骨甲的真言:“她与我是同炉所铸的霜锋,岂惧人间烈火?妻与我,则一类人。”
“事到如今,八兄与我何不坦言,你在并州大败亏输,想要策反和亲女史以求君王赦罪,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此道不通且你永远不会成功。”
伊无支半眯着眼睛,他道:“那你呢?我知你一心想回草原,想要取代我的位置,弑兄夺位,漠北诸部是不会认一个血染亲族的人。苍玄,从你杀了十六弟起,你的计划,也永远不会成功。”
“十六兄暴力执政,死于乱民刀下,军中匿伏奸细,十六兄无法降伏,只要我说,任何缘由都能成为真相,只要我想,就一定会成功。”
“你化名阿尔赫烈蛰伏乌州,还当了赤谷城右大将,这些年杀了部族那么多人,你以为阿克耶知晓后会轻易放过你?”
“王上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些。我经年深入长安,平衡西境北道,难道要的只是我要的?”阿尔赫烈投来的目光是在看一个愚笨之人,“你虽为左王,但也只能是左王。”
“你……”
伊无支没想到曾经一个跪在自己脚下求生的弃儿长成了这般深沉模样,适才他的话已然清楚明了,这些年的潜伏部署皆于君王允诺下所成,难道他们之间一直没有断联,或者当年逃离漠北亦是君王默许的?
伊无支半信半疑,因为汉人血脉的阿尔赫烈绝对不会成为君王的心腹,那金帐也决不允许不正不纯之人高坐!
“我不管你是苍玄,还是阿尔赫烈,今日在此,你自断手足筋脉,我就放一个,选吧!”
就在伊无支说话间,苏尔夸夸被反缚在身后的手腕,正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摩擦着棱角嶙峋的岩石。粗粝的麻绳缓缓崩断,无声无息。
阿尔赫烈沉默未言。
萧明月此时关切的并非是阿尔赫烈的决策,而是苏尔夸夸,像是一种默契般,苏尔夸夸投来目光的那一瞬,萧明月心念一动。
她突然作势往前,主动将自己的要害往刀口送,显然伊无支并不想杀她,伊无支退缩间,苏尔夸夸挣脱出一头撞向伊无支腰肋。
伊无支感到腰肋撕裂般的疼痛,一根折断的箭矢已入腹三分。
“贱奴!”
弯刀脱离脖颈威胁之时,萧明月臂腕用力一挣,适才苏尔夸夸发起袭击将那片岩石弹至了她的手心。只是时间较短,她只松开了一些宽余。
伊无支见萧明月要逃,挥动手臂下令启动弩箭。
“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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