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知道人家夫妻二人正恩爱着呢,所以只能站在远处高声提醒,不至于让人过于厌烦自己这个破坏气氛的人。
可是听到将军惊呼的时候自己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去保护,然后才想到,人家王爷在里面呢,自己添什么乱。
缘子回头睨了完颜琮一眼,然后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请方统领进来吧。”
方统领明显一副火烧眉毛的架势,进来也没吃惊王爷也在这处,但显然他也没当完颜琮当外人,直接道:“将军,现在襄阳城内外都在流传一种说法,说那日两军交战时天降大雨、黑云压顶是触怒汉江龙王了,迁怒两军不该在此交战……”
完颜琮和缘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质疑的神色。
“现在军中也都知道了?”
若只是这样的传言,方统领倒不必如此紧张,定是因为动摇了军心,他才会赶着过来禀告。
方统领见将军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将军在他们心中已经不再是当初刚上战场的郓王福晋了。
尽管她只是郓王福晋的时候就很厉害,但现在,更厉害了。
缘子不知自己在银甲兵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形象,就算知道也会默认这样的情形,毕竟这就是人心向背最需要的东西。
方统领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便和几位副将商议,禁止谈论这些,但后来又有流言传出,说宋军那边已经请了得道高人来处理这件事?”
得道高人?
缘子自认是道门出身,不说师祖云贞道长,就是德高望重如张道长,也不会说自己能解决这事。
“没想到这几日竟还出了这样的事。”
缘子心中其实已经猜测到底是谁在搅弄风云,但在方统领面前显然不能有多表露,只得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完颜琮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大咧咧地说道:“这事好办,只要造一条龙出来,斩了不就行了。”
方统领见将军似有自责之色,王爷又不当回事,赶紧道:“本来就是件小事,属下们以为无需惊动您,甚至邹副将还觉得可趁宋军军心动荡时再次出击,但很快又有了新的传言,说宋军请来的道士们正要和龙王达成什么协议,要一起对抗我军……”
越来越有意思了,完颜琮甚至还喝了口凉茶。
缘子皱着眉头问,“传流言的人可抓到了?”
“督军大人亲自带人在查,抓了几个人在审问,但好像都不是……”
缘子还想说什么,完颜琮却起身站到她的身旁,“方统领,杨将军这次病得很严重,既然督军大人都如此体恤,就让她好好查吧,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来惊动将军了。”
方统领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将军本人此刻就站在这,方统领都担心郓王是不是要将将军软禁起来。
再说他今日见将军身体还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
他愣愣地看着将军,等着她的定夺。
缘子也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完颜琮今日怎么如此强势,难道刚刚自己的玩笑触怒他至此?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管军中诸多事务,尤其是还没搞明白这个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
眼下借坡下驴是最好的以静制动。
“刚刚监军大人亲自为我诊脉,我这才知道这次病倒不是偶然,积疴成疾,若此次不调养好,恐难再领兵。方统领要在这段时日,好好协助两位大人和诸位副将。”
方统领似懂非懂,不管这病是不是真的,他只管领命办事。
道了声“是”便告退。
缘子盯着方统领的背影问完颜琮:“怎么突然替我做决定了?”
完颜琮转过身站到她的面前,替她挡住刺眼的光,“只是知晓了你的心事,想帮你一把,也是帮我自己。”
“你知道我的心事?”
虽然那日完颜琮将她的身世听了个大概,但缘子并不确定这人能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完颜琮托起缘子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字——
“归。”
缘子就那样低着头瞧着,完颜琮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写的不够清晰,她没看出来。
然后就看到她的手心上滴落的泪水。
他赶紧捧起缘子的脸,用手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他的嘴抿成一条线,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恨自己当了多年闲散王爷,许多地方使不上力。
缘子抬手握住完颜琮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只是看到那个字,这几天压抑住的委屈情绪又开始上涌。
他是懂的,尽管处在不同的立场,他也是懂的。
想到当初完颜琮要带她离开汴梁南下寻亲,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懂的,尽管失去了记忆,面对这样的抉择,他还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完颜琮嘴角噙笑,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和煦,“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你不能抛下我,你若是背弃承诺……”
缘子没想到这人还真将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么直白赤、裸。
就在缘子猜测完颜琮会用什么来威胁她的时候,这人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去,“我会死的。”
说完,完颜琮竟然没有想再和她多腻歪一会,出乎缘子意料地径自走了,留她一个人傻站在原地。
静纯就像掐算时间一样推开门,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人都走远了,还看?想当望夫石啊?”
酉时的临安,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宵禁了,尤其是大内周边更为严格。
但是谁敢去拦济国公的车驾呢?
赵竑还没上车,苍翎就前来回禀,“公爷,世子在府中等您。”
这个世子都不用明说是谁,便知道一定指的是赵与莒。
赵竑面色不悦,想着他怎么不背着点人,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做贼心虚,就算平常,两个人苦闷了喝喝酒也是有的,今日刻意避嫌反而显得古怪。
“那就快着点。”
苍翎得令便放心让车夫加快了速度,不然颠着公爷可怎么好。
赵竑虽然心里安慰自己,但他也明白此时赵与莒前来应当不为别的,定是金国那边有了消息,自己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静纯她们遇到什么事了嘛?还是缘子有下落了?
他知道自己瞎猜没什么用,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各种可能性。
若不是这身份拘着,他真想自己飞去金国一探究竟,全都是这身份惹的祸事!
想到静纯遇袭、想到自己被迫的婚姻、想到惨死的赤羽……
他恨恨地捶了一下车厢。
苍翎听到车厢里的声音,赶紧催促车夫,“再快一点。”
好在济国公府离大内不算远,宵禁后的路上也没有旁人,车驾很快就奔回了府中,还不待停稳,赵竑就赶忙起身准备开车门,但又觉得这样过于扎眼,不说有没有官家和史弥远的人盯着,就连他府中的吴大娘子,进府之后掌管中馈也收买了不少人。
苍翎明明感觉到车中的人已起身,但却没听到下一步动作,迟疑着将车门打开,然后将弓着身子的人迎出来。
自有管家早在门口候着,将赵竑一路领至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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